\t而令我吃驚的是,窗戶玻璃是潔淨無瑕的、家具是塵土不沾的、地麵是潔淨得體的,甚至床單被褥,還帶著剛剛曬過的,陽光的氣味。
\t小臥室明顯是被人徹底打掃過的。
\t我又來到林裳的臥室、客廳、衛生間、廚房分別看過,適才沒有留心而此時發現,潔淨得仿佛國賓館裏接待外國貴賓的客房。我很快聯想到,敬老院裏那被艾興軍、張漾二老收拾過的宿舍。
\t再次走近小臥室……如不是此刻自己的頭腦還算清晰,我可能真的會以為,這間小臥室裏,時間流逝的速度會比其之外慢許多。於是我的動作也變得緩慢,繞個小圈細看這間房的角角落落,然而就連每一個抽屜和櫃子的犄角旮旯,都幹淨地就算讓處女座、又患有深度潔癖的人來挑毛揀刺,也找不出半點塵泥。
\t然而我終於瞧出了一點端倪。
\t那高低聯合式衣櫃的矮櫃麵上,方方正正地有一塊顏色較周圍鮮豔不多、但又著實不同的區域。我抱來紙箱輕輕舉起蓋在其上,我想,這裏一定長年累月地,擱置過一個長方體……小木箱!
\t房東夫婦帶走的小木箱裏,究竟裝著些什麼?這和林裳又有何關聯?
\t如果我的故事被寫成一部小說,那麼可笑的是,言情竟然在此時成了懸疑。既然這樣,我便子承父業,學學我那協警老爸破案的本領……
\t我沿著頂樓向下,挨家挨戶地敲響了門。鄰居中我熟識的並不多,在加留守在此間院子的多半是耳聾眼昏的老人,說的又是各地濃重的方言,溝通起來著實費勁。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用了將近一個中午外加一個下午的時間,遍訪了整個家屬院裏所有能夠拜訪到的老人,拚圖遊戲般組合起他們七零八落的記憶碎片,好像是找到了八部《四十二章經》中寥寥三四本,卻硬將那殘缺不全的碎羊皮縫合成了一片到處漏光的、讓盜墓賊看一眼就能猴急氣死的藏寶圖。
\t盡管信息不全,甚至已有的信息也存在可能的大量謬誤。但經過分析遴選,我約莫著作出了這樣一個毫無潤色、沒頭沒腦的故事:
\t1971年左右,也許很左、也許很右。時任海青工具廠工人的艾興軍、張漾夫婦誕下一子,取名仲澤。此子生得漂亮,長得健壯,父親母寵、人見人愛。於是徒長了副好看的皮囊,卻是不攻學業、不思進取。1988年待業在家,正趕上改革開放於江浙地帶掀起的第二波浪潮,拉幫結夥,十幾個半大小子以“乘改革之東風、衝開放之浪潮”為名,說是遊曆、工作,實則遊山、玩水。
\t一年不到,盤纏用完,十幾個半大小子戀戀不舍地離那“花柳繁華地、富貴溫柔鄉”的江南而返,盡管樂不思蜀,也都先後回到了巴蜀之懷抱。
\t偏偏那艾仲澤年輕氣盛,空有滿腔壯誌卻無半點本事,又愛臉麵得緊,別人回家是回家,他回家那叫認輸。艾仲澤在浙江杭州撲騰一陣,實難混得下去,又放不下這張臉麵回家向爹娘低頭,於是勒緊了褲腰帶,把個膀大腰圓的壯小夥都餓成了麵條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