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日光如煦的白晝，海青工具廠的家屬院裏都顯得清靜得過分地冷了。而此夜，它變得吵鬧、變得不安。
\t匆匆奔進院子，眼裏看到的月光下的家屬院更像是一個躁動的穀地。午夜裏許多被鼎沸的人聲驚醒的人們紛紛來到院中一看究竟，而更多疑惑的人站在窗台，輕輕掀開窗簾一縫，向院子裏投入更加疑惑的目光。
\t圍攏的圓周正中，林裳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她和秋期疲乏地癱坐在花池中央，周圍的泥土中顯出掙紮的痕跡與零碎的腳印。秋期哭鬧不停，枯草花莖被撕扯折斷，零落四周。林裳乞憐般看著身邊的人們，像一隻被獵狗包圍的野兔。避無可避，每個角度上的每一束目光，都好像剝衣扒皮般冷漠無情。
\t一位老婦問身旁老伴：“她們為什麼老艾家門口鬧……咦，老頭子，她們說的豆豆貓，難道是二十年前的那隻豆豆貓？”
\t有人竊竊低語：“難道……莫非，這是老艾家的那個媳婦兒？”
\t“像。”有人點頭回應。
\t“不！怎麼可能，老艾家的媳婦、孫女二十年前就不在這裏了，二十年了，她們怎麼可能回到這兒？”
\t“要說也是，”有人搖頭歎息，“老艾家的兒媳當年被掃地出門，她早就恨透了，怎麼可能回到這兒！這裏可是她的傷心地呐！”
\t“可不是她們會是誰？”
\t“奇怪，那個女人……瞧瞧，身體是不是有點什麼毛病啊？”
\t我擠進垓心。林裳瞧見了我，委屈的淚水霎那間盈眶欲垂。但見到我懷中抱著的喵妹兒，她感激地點點頭，冷靜鎮定下來，對眾人的目光不再躲閃，而是視若無睹地輕輕抬起秋期的臉，說道：“媽媽，你瞧，那是不是豆豆貓？”
\t“豆豆……豆豆！”秋期抬起她那仿佛寒風摧殘過的敗柳般的發絲淩亂的頭，翻著眼珠詭怪地抬頭看向我，突然大叫一聲：“豆豆！豆豆！”
\t秋期雙膝著地，交替著用力，迅速向我跪行而來。
\t眾人低呼一片，更有人叫道：“喂，你是不是……是不是老艾家的兒媳婦？還有這位姑娘，你你你……你是清心，艾清心，對不對？對不對！”
\t秋期將喵妹兒搶在懷中，愛憐地撫摸，仿佛鬆軟了尖刺的刺蝟般，她全身彌漫著的令人懼怕的寒意消失了，她在刹那間安靜，似乎病情收斂，隻像一個平凡地再也不能更平凡的女人。
\t麵對著街坊們一連串的問題，以及一雙雙寫著疑問的眼睛，林裳皺眉，愈發嚴肅，臉上散發著陰沉的灰暗。末了，她仰天長歎，悲戚地垂淚，雙手握緊，深深地躬下身子，哽咽說道：“諸位長輩、各位鄰裏，我……我確實是清心……這位，也確實是我的媽媽。媽媽身子抱恙，我帶她回到這裏治療……打擾各位，真對不住。”
\t“啊……”眾人掩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