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到達相府時,車夫停下馬車,還沒來得及拿出條凳,曲婉容就一躍而下。
長生眼睛微亮,快速收起扶著她的手。
“好俊俏的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年輕女子聲音一動,曲婉容無意中地看了一眼。
男子看著眾人的指點,揚聲一笑,一夾馬腹,策馬絕塵而去。
馬背上的男子,他的葉眉之下,一雙勾魂攝魄的瑰麗眼眸幹淨清澈,眼角微微上挑,撩人風情怕是女子都難以企及。
怎麼會是他?曲婉容臉上的笑都快撐不住。
前世,夜闌生是京城禁軍首領,榮華傍身。
那時,他的轎子是由八人抬起,裏麵裝修豪華精致,前有會客室,後有臥室,還有回廊,裏麵侍立兩個小童焚香揮扇。那時,他眉眼凝重不苟言笑,處處防備著她。對她百般刁難,笑容下藏著驚人的野心。
長生很是吃驚,在他眼裏,曲婉容是天塌下來都能坦然處之的女子。可是,為了一個名不經傳的男子,她竟然失神。
“請將我帶入相府的妙音祠。”曲婉容神色肅然,仿佛方才自己根本沒有失神。
長生立即將曲婉容抱起,身形一掠,進了相府。
相府內的侍衛來來回回審查,今個大喜日子若是再出現什麼幺蛾子,丞相定然會要了他們的命。
長生避過一隊又一隊侍衛,到了妙音祠,他鄙夷一笑,“相府戒備森嚴,比太子府更甚,不知他安得什麼心!”
“請你幫我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曲婉容也不答他,隻是吩咐了一聲,便翩然走了進去。
按照常理,劉姨娘正在前廳招待貴客。若是要走過來,必定要等人都來全。貴賓裏地位最重的是恒王,來得最遲的必然是他。
之前要將她獻給恒王的事,現在一定已經不了了之。就算相府名聲正盛,恒王也一定會給個下馬威,但是左不過宴會開始前卡點到。
離正午還有兩個時辰,也就是說劉姨娘兩個時辰後就回到。
看著衣擺上嫣紅的血跡,曲婉容眉頭一動。幾步上前將壇前的煙灰黏了些,抹在沾了血跡的地方。
祠堂裏的兩麵鏡子,本來是被堆積在一處,用來給來祭拜之人看自己麵上是否有不妥。因為,傳說已死之人會化作鬼魅,攀附人作亂。為了祠堂清靜,才安置了這樣的什物。
以前曲婉容因為不信這一套,並且為他們這樣的舉動寒心。娘親死了,他們都要提防。
但是現在確實給她提供了極佳的幫助。
曲婉容疾步往角落走去,用力將一麵大的鏡子搬到了另一麵牆。又用自己的衣擺將兩麵鏡子上的灰塵拂去,做完這些,曲婉容才坐在蒲墊上大口喘息。
想了想,曲婉容將頭上的珠翠取下,放入了衣擺。發絲自由散落披肩,襯得麵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曲婉容的唇本是不點而朱,但是為了扮演的更真實些。曲婉容抹了一層又一層,看著鮮豔血紅,分外刺眼。畫眉時,曲婉容也將眉筆描得更加細長,看著成熟了一些。
曲婉容挑選了娘親臨終時穿著的白衣,隻要看不仔細,那就和當年娘親死時一樣。
她不信,做了虧心事的劉姨娘不會受驚。
精心凝神,曲婉容將自己的發絲撥弄的雜亂,臉上卻是白淨。做完這些,祠堂前的沙漏已經漏了一波,第二波也即將漏光。
因為祠堂裏沒有遮掩的地方,曲萬惡便轉身躲在了祠堂的小密室裏,隻待劉姨娘的到來。
密室裏的光線太暗,曲婉容便沒有走去內部,隻是還留在密室出口旁。
“賤人,你瞧好了,我才是相府的主母!”劉姨娘尖酸刻薄的嗓音清脆響亮,曲婉容覺得先聽一會兒。她覺得,這樣的好日子,劉姨娘定然會忍不住說出什麼陳年舊事,這些老事裏指不定有什麼重要的信息。
“你不知道,當年老爺為了將你娶進府,花的心思那叫個龐大啊。可惜呢,我那時隻是小商人家的女兒,根本掙不了自己的名位!”
一陣狂笑之後,劉姨娘的聲音如厲鬼一般,“你自己也是活該!老爺寵你,你冷眼相對。我捧著你的好,你就將老爺推到我身上了。你說,你多傻!”
曲婉容能想象,劉姨娘指著她娘親的排位笑得猖狂。但是她不生氣,每個人都會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劉姨娘錯得越多,她就是要讓她此生難過。
“你說你已經有了身孕,老爺還巴巴地將你擄去,隻為神秘煮成熟飯。”嗤笑一聲,尖銳冷厲的聲音更加猖狂,“活該老爺不喜歡你,順帶著你的女兒也陪你去了!”
腥味湧上喉嚨,曲婉容腦子一動,渾身發冷。她曲婉容將這些喪心病狂的人當做親人,連這輩子也險些死在他們手下,原來一切從她生下來起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