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白父抽口煙,“算了,讓他去吧,咱也管不了。”
“管?我還敢管嗎?”白母賭著氣說了一句。她抬眼看看外麵灰色的天,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白既明渾然不知道昨天是怎樣的人仰馬翻,他睜開眼睛時,隻覺得頭痛得厲害,抬起手來按了按太陽穴,又覺得手指尖都是麻的。
真是喝得太多了,白既明苦笑了一下,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天,幾十個未接電話,全是廖維信。
完了,這次挺糟糕。白既明有點心虛,猶豫了半天才按下回撥鍵。剛響了一聲,就接聽了,廖維信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去醫院了嗎?”
白既明皺皺眉頭,去醫院幹嗎?“沒有啊。”他說,“還行,就是有點難受。”
那邊明顯鬆了口氣,然後是突然拔高的聲音:“白既明你他媽的還知道難受啊,你喝酒的時候怎麼不難受?你除了喝酒還會不會幹點別的呀?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吐了一天哪?都吐血了你知道不?你是不是想死啊?不對,不是你想死,你他媽的就是想讓我死”
廖維信憤怒的咆哮,別說白既明,就連樓下的廖父廖母都聽見了。兩個人驚詫地對視一眼,沒想到平時穩重謙和的兒子,發作起來,挺……恐怖……
白既明大氣都沒敢出,聽著廖維信發飆:“我告訴過你什麼?別和父母吵架,別和父母吵架,你他媽的當我是死人,還是我說話像放屁啊?”
“那個……”白既明小聲小氣地解釋,“我沒吵架……我就是喝點酒……”
“哈,那我該表揚你唄?”廖維信一點不領情,“哦,不吵架你就給我來個消極對抗啊?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可真能耐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爸你媽多著急呀,你知不知道我多著急呀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任性啊?敢情你想怎麼地就得怎麼地呀?你喝成那樣給誰看呢?你威脅誰呢你?那是你父母,才會心疼才會管你。不是的話,管你是誰呀?喝死一個還減輕地球壓力呢。你做事怎麼都不想想別人感受啊,昨天你爸接電話聲兒都變了,你知道不?”
白既明咬住嘴唇,覺得自己真挺過分。
“我告訴你,你得和父母道歉,聽見沒有?養你這麼大,可不是欠你的”
“啊。”白既明低聲答應著,“那我掛了。”
“掛了?白既明你敢掛我電話?”廖維信在另一頭都要跳起來了,在地上氣急敗壞地來回走動。
“我得去道歉哪。”白既明有點發懵。
“白既明還有我哪,還有我哪。你他媽的有沒有良心啊,我就不著急啊?我比他們還著急,他們至少還在你身邊哪。”
“哦。”白既明又躺下了,拿著電話聽廖維信恐怖的威脅,“白既明,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不許你再喝酒,你聽見沒有?你要再敢喝一滴,我他媽的把你扒光了吊起來打”
白既明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
“你還敢笑?你他媽的還敢笑”廖維信氣得跳腳,估計現在白既明要在他眼前,能被他掐死。“你以為我和你開玩笑哪?你以為我不敢啊?你知不知道,昨天聽你媽喊你吐血了,我……我死的心都有……”
白既明緊緊咬著嘴唇,聽見廖維信的聲音低沉下去,心裏卻滿滿的都是酸楚的感動。
“對不起……”他說“維信,對不起……”
“唉。”廖維信歎氣,“你呀,從來不讓我省心。再來這麼幾出,我非得神經衰弱不可。”他發泄完了,語氣也緩和下來,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廖維信,“現在還難受不?一會吃點東西啊,別吃麵條米飯,那些不養胃。吃點麵食,胃太難受就去醫院做個檢查,別硬挺著。”
“嗯。”
“小壞蛋,就知道嗯。”廖維信笑,“事情沒有那麼絕對的,你就不能緩和點?陪父母好好過個年,等回S城了咱們不就在一起了嘛。”
“嗯。”
“行了,去洗把臉,吃點東西,乖一點,不許胡鬧。”
“嗯。”
“不許任性,有話好好說。”
“嗯。”
“還有。”廖維信又嚴肅起來,“再次強調啊,不許喝酒,一滴都不行。”
“嗯。”
白母一聽到兒子房裏有說話的聲音,就開始張羅早飯。特地做了碗疙瘩湯,用溫水和麵,軟軟的,很清淡。
白既明洗漱好了從廁所裏出來,有點難為情,坐到桌子旁,囁嚅了半天。低著頭,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白母動動唇,卻終究沒說話。白父遞給白既明隻湯匙,微笑:“傻兒子,也是你媽說話太難聽,你別往心裏去。其實,維信這孩子挺好。我和你媽商量好了,你去吧,到唐山看看。唉,都十多年了,你在那裏住過七八年呢,都沒啥印象了吧。”
白既明猛地抬起頭來,目光之中滿是驚喜,整個人就像被點亮了一樣。他看看父親,再看看母親,有點難以置信:“真的?爸?”
“傻兒子。”白父摸摸他的頭,提高了聲音,“去看看,多照點照片回來啊。自從離開,我還一次沒回去過呢。”
“嗯。”白既明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舀了匙疙瘩湯放進嘴裏。
白母歎口氣,慢慢地說:“別忘了給人家父母買點東西。要挑好的,別怕花錢——咱可不能讓人講究,說咱不懂禮數。”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