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唉,隻要一和白既明有關,他也隻能愚蠢。
眼睜睜看著時鍾過了一個小時,現在再打電話,不算唐突吧?廖維信再也按捺不住,還是按下號碼。
這次還是白父接的:“啊,不怎麼樣,不太清醒,還是吐。”
“叔,你給他喝點淡鹽水,估計能好點。”
“有用嗎?他喝水都吐。”
“那別讓他吃東西了,先讓他睡覺吧。”
“他不睡呀,就是折騰,還哭,沒完沒了的。唉……”
廖維信一顆心疼得直發顫,半天憋出一句:“叔你拍拍他,拍拍他好好哄一哄。”
白父剛要接口,那邊白母又喊:“哎呀你快過來,兒子吐血了”白父聽老婆聲都變了,嚇得摔上電話奔過去。
廖維信差點蹦起來,也顧不得別的,披上外套就下樓。
廖父廖母正下圍棋,見兒子急三火四地跑下來,衣服扣都係錯了。二老對視一眼,廖父喊住他:“你這是幹什麼去?”
“不行,我得去S城。”廖維信一臉的嚴峻。廖父一看他的神色,多少明白了點,指指他的衣服:“要去也不能就這麼去呀。”
廖維信一低頭,隻好解開衣扣。但他手直發抖,半天解不開一顆。廖母走上去,幫兒子解開係好,柔聲細語地問:“你先別著急,出了什麼事,先和你爸商量一下?”
廖維信也覺得自己有點太著忙,他竭力沉住氣,用簡短的話把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剛才白叔說既明好像吐血了,我得去看看。”
廖父想了想,慢慢站起來,說:“你最好冷靜一下。依我看,既明的母親對你沒什麼好感,她現在心疼兒子,沒準會把責任都推在你身上,你去了會不會使矛盾更激化?而且,既明很可能是胃出血,從這裏到S城,坐火車最快也得12個小時以上。這麼久之後,你趕到那裏還有沒有用?”
父親說得都很對,可是廖維信聽不進去。他說:“那我能怎麼辦?總不能隻在這邊等著,什麼都做不了?爸你不知道,既明那個性子,一條道走到黑,連拐個彎都不會。要是一旦和父母發生衝突,最後受傷的還是他。他會受不了的……”
廖維信眼圈紅了,語氣有點哽咽。他扭過頭,不願意在父母麵前失態。廖母沒說什麼,隻是拍拍兒子寬厚的肩膀,拉著廖維信到沙發上坐下。
廖父輕歎一聲,緩緩說道:“其實說白了,你隻是控製不了的無力感而已。覺得隻要在他身邊,就算不能改變什麼,看著也是好的,對吧?”
廖維信點點頭。
“你聽我說,兒子。你不懂父母的心情,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父母,能夠心狠到眼看著自己的孩子痛苦無助,仍然無動於衷。對既明好的不止你一個,想讓他快樂和幸福的,也不止你一個。看到兒子借酒消愁,甚至胃出血,做母親心裏的疼,不會比你少上一點半分。你不去,他們也會把兒子照顧得很好。父母有父母的想法,他們希望看到的,是孩子健康平安,幸福美滿。他們用他們的價值觀念去要求兒子,這絕對無可厚非。可是,一旦看到他們的要求隻會給孩子帶來痛苦,那麼任何一個父母都會妥協的。維信,你曾說過,有些東西,隻能用時間去證明。而幸福就是這樣。你要做的,是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證明你會讓既明幸福,而不是現在迫不及待地去添亂。”
“我不是想要去添亂,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既明現在很需要我,我得守著他……”
廖父笑:“你應該相信他,能自己解決問題。”
“可他性子太執拗,說不定會加劇矛盾。”
“說來說去,你還是對他沒信心。兒子,別忘了,他也是個男人,而且是極有個性極有主見性格堅定的男人,你是想讓這種男人活在你的庇護之下嗎?”
“可是……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實在有點……偏激……”
“依我看,並不至於。”廖父拍拍兒子的肩膀,“如果他真和父母發生過什麼激烈的衝突,那麼他喝醉之後,他媽媽就不會是這種反應了。我想,你一定囑咐過他吧。”
“是……我告訴他不許和父母吵架。”
“看樣子他還是挺聽你話的。”廖父笑,“好了,擔心是避免不了了,但是不要衝動。毫無準備而毫無意義的事情,盡量還是不要去做。如果還預見不了結果,那就更不應該去做。兒子,耐心一點,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對吧?”
他在最後開了個小玩笑,可明顯很冷場,廖維信根本沒注意到,隻勉強點點頭,然後說:“媽,爸。我回屋去了。”
白既明吐的血量並不多,隻有一點,估計可能胃出血,也有可能是嗓子破了,沒什麼大礙。但這足以使白母內疚自責,她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扶著白既明的頭,一迭聲地問:“兒子,兒子,你好點沒有啊?”
白既明不回答,將頭縮在被子裏,說什麼也不出來。白父想起廖維信的話,輕輕拍拍他的後背,嘴裏哄著:“好啦好啦,睡覺吧。”哄了半天,白既明探出頭來,仍是閉著眼,嘟囔著:“維信,維信。”他隻喊這個名字,一聲一聲的,慢慢低下去,終於睡著了。
白父白母忙叨一天,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兩個人悄悄關上門,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