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有效閱讀的敘事美文 24.(1 / 1)

學生有效閱讀的敘事美文 24.

目的地

弗洛姆

我們把我們的能量全部發揮出來會使我們得到快樂,而這種奮鬥是不帶目的性的。拿愛情作個例子。愛情是無目的的,盡管許多人會說愛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他們之所以需要愛情是因為它滿足我們性的需求、結婚、生兒育女、過正常的生活,但是實際上這也是沒有目的的愛情。在這種愛情中,存在而非毀滅起著主導作用。它是人的自我表現,是人的能力的充分發揮。但在我們這樣的文化中,在這樣一種由成功、生產、消費等外在目的決定一切的文化中,這類愛情已變得越來越少。它消失得這樣遙遠,以致我們已經忽略淡忘了。

談話已經成為一種特殊的商品或一種特殊方式的戰鬥。如果談話戰鬥是在大批觀眾麵前進行,那就形成了一種辯論比賽。參加者互相下毒手,都想將對手置於死地。有的人談話隻是為了顯示他是多麼博學、超群出眾。還有的人是為了證明他自己又一次正確了。談話確是他們證明自己正確的一種方式。他們進行談話時堅持己見,毫不退讓,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對方將說些什麼,但他們所顯示的是誰都不能動搖對方的立場。

談話的目的應該是交流而非戰鬥,因此輸贏不應成為計較的問題。甚至談話者所說的話是否有深意和令人信服,也沒有關係。有關係的是他們所說的話的真實性。下麵這個例子可以證明這一觀點。假如我的兩個精神分析學的同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其中一個說:“我很疲乏。”另一個答道:“我也有點。”這種交談聽起來像是很平庸的交流。但實質上不一定平庸,因為這兩個人做同樣的工作,他們了解對方的累。他們是在進行真實的有人性的交流:“我們身體都很疲乏,我們都知道對方是如何的疲乏。”這樣的談話要比兩個知識分子用莊嚴的詞句滔滔不絕地討論關於某種最新理論的談論更像是談話。因為他們隻是分別地進行獨白,交流的成份很小。

談話的藝術和談話的樂趣,這些將再度成為可能,但是隻有在我們的文化發生了重大變化,即隻有當我們自己從偏執狂中,從受目的支配的生活方式中解脫出來的時候,這種可能才有可能實現。我們應該培養這樣的態度,即努力對人類潛力的充分認識和表現。

沙葬

雨果

勃爾登省的海岸邊,時常有個人——旅行的或是捕魚的人——乘潮落的時候,在離岸很遠的沙灘上走。但他走了幾分鍾,忽然覺得有些不便當。腳底下的海灘好似膠水一般,鞋底上粘著的沙,也簡直和糊糊一般。沙灘上十分幹燥,但是人走在上麵,等到腳一提起,所印的腳跡,卻已被水裝滿了。眼睛裏也看不出什麼變動,隻見一片冷僻的平平的海灘;所有的沙都是一般的樣子,也分不出哪塊沙土是堅實的,哪一塊不是堅實的。一簇海蟲,在旅客的腳邊飛舞著。旅客向前走去——向著岸邊走——想走近岸邊。他一點也不掛念。有什麼掛念呢?他隻覺有些不妥當,好像他腳下重量一步加重一步了,忽地陷了下去,有二三寸深。他一想這不是一條可走的路,便停下來想辨方向。低下頭去看他腳底,已經看不出了,埋沒在沙中了。他把腳拔出,想旋轉身子向原路上回去。但陷得更深,沙到踝上了。他想極力掙紮出險境,才向左邊一躥,沙反擁到小腿;向右邊一跳,沙齊了膝。於是他臉上顯出莫名的恐懼,知道自己已陷在鬆沙中。他的底下,便是人不能走、魚也不能遊的可怕的去處。他把肩上負的東西拿下來,如遇險的船隻想減去些重量。下陷快得很,轉眼沙在膝麵上了。

他高聲喊救命,揚著帽子、手帕,但是沙把他愈掩愈深了。沙這般荒涼,陸地離開這般遠,灘又是非常危險的,近邊又沒有勇敢的人來救他。完了,他被罰葬在沙中了。他受罰這可怕的、逃不掉的、殘酷的、慢吞吞的、不快不遲的埋葬。

沙葬的一個墳,如潮水從地下湧上來,漸漸地加高,一分鍾也不停。那可憐的人,想坐一下,想橫下去,想爬起來,一舉一動,都使他反埋得深了。他立了起來,卻又深入了好多。他知道是不好了,屈了兩隻手,高聲向著老天求救,但卻沒有希望了。

他看沙齊了他的肚子,快到胸前了,隻剩半個身子在外麵了。他就放聲哭起來,伸起兩隻手狠命地向上掙,指爪向沙上亂抓,想拔出來。兩隻臂膊撐住了,想脫離這兒。沙上來了,齊了肩了,到頸上了,隻剩下麵孔還可以看得出。張開口大喊,沙塞滿了,靜默了。眼睛還睜著,沙遮蓋了,烏黑了。後來額頭漸漸下去了,隻有幾根頭發在沙麵上飄著。一隻手露在外麵,在沙麵上亂挖,抖擻著,顫動著,隱滅了。唉,這是一個人不幸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