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冥冥快馬加鞭來到了靠北的濱州,但凡踏入繽朗小鎮,就能反複聽到一個人的事跡,此人公正仁慈,最講道理,又肯舍米舍錢,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諸葛霖。若說他有什麼問題,便是生了三個不孝兒女,兩任婦德有虧的妻子,而他的現任妻子和帶來的兒子,都是菩薩心腸,慈悲為懷,也算老天有眼。
這樣一個慈心仁德的老者,卻有兩個人買他的命,最諷刺還是買凶殺人者——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女兒。
聽到這麼多人在說諸葛霖的好人好事,柳冥冥也開始疑惑,是否三夫人判斷有誤,這個人——不該殺?
百聞不如一見,實實際際的見上一麵,便知曉一切了。
穿過七拐八繞的小巷,柳冥冥找到了諸葛府邸,那是一座單獨的大宅,不甚氣派,無愧繽朗的第一富人。柳冥冥施展輕功落在房頂上,隻見院裏歌舞翩翩,吟詩作對,十分熱鬧。諸葛霖左擁右抱,與好友舉杯作樂,好生逍遙快活,如此得意模樣,隻怕神仙也要羨慕。
不知為何,柳冥冥的目光竟被後院的一點燈光吸引,那邊沉靜在黑夜之中,唯有那點燈光昏昏暗暗。柳冥冥飛身前往,輕巧落於屋頂揭瓦而看,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她安靜的坐在椅子撚佛珠,好像根本聽不見另一邊的喧鬧聲,屋內隨處可見祈福的條子,均是兩個名諱:諸葛霖,李揚。想必這女人就是諸葛霖的第三任妻子了吧,果然如傳說般是個極省事的。
歡歌笑語才直到天蒙蒙亮才散了去,諸葛霖被人攙扶回房癱軟睡去,柳冥冥輕盈落地,將家丁打暈,推門而入,拔出匕首便往諸葛霖的脖頸劃去。不想諸葛霖雖是老了,依然對殺氣十分敏銳,一個鯉魚打挺,連滾帶爬閃開了來,勉強撿回一命,不過脖頸還是被劃開了來,用手捂住後鮮血從指縫間溢出!
“有人要取你的心,你的命。”
聞言諸葛霖一張臉扭曲得可怕,他道:“肯定是餘小菲那賤婦!一事無成拖累我還不夠,竟還買凶殺我!”
這位諸葛大善人雖是此處的土財主,卻也是地澤莊的遠親,所以會些拳腳,老了來還有如此反應,可見年輕時也沒有懈怠武藝。玉三夫人是無常宮最高的統領,每個刺客都效命於她,她所選擇殺掉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與江湖有關,尤其以天地四莊的人殺得最多。
在知道柳冥冥是刺客之後,方才激動的老者漸漸冷靜下來,隻見這諸葛霖雖喝酒尋樂,卻衣衫整潔,人雖然老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貌,怪不得會有三任妻子。
柳冥冥不是個多話的人,她隻是替主顧問一番話。“為什麼隻要是壞事都能往她的身上想呢,她不是你曾經的妻子麼?”
“那女人沒本事又是個掃把星,不然以我的人才,早就有所作為了!當初要不是她就生個女兒來找我,我會娶她?做夢去吧,下輩子也不可能!”他如同發泄的吼叫著將話說完,太過激動牽扯了血管,好半天才又說道:“妻子?她不配。”語氣裏全是滿滿的不屑。
柳冥冥冷冷道:“你們相差二十歲,她是你所有妻子中最年輕的。她在最美麗的年華,將少女對男子所有的憧憬希望都給了你,而你當時已是三十多歲有了老婆的男人……可曾覺得有半分對不起她?”
“我才叫偉大,她就是個村姑,我是堂堂諸葛家的少爺,能給她個名分娶了她,都是她家的祖墳葬得好!要不是我,她會穿金戴銀來到城鎮裏麵?不感恩戴德,還想找人來殺我,賤貨!”柳冥冥覺得和諸葛霖無法溝通,他已經自戀到變態的地步,怎會有絲毫愧疚之心?雇主根本不必對他抱有的期待,那隻會讓自己更難堪罷了。
“你恐怕……隻愛過你自己。”柳冥冥將兵刃剜入諸葛霖的胸口,結束了他嘴裏怨毒咒罵,接著她又將黑白布條綁在飛鏢之上,發射在了諸葛霖第三任妻子的桌上,這是無常宮完成任務的信物。
諸葛霖的命是這個女人買的,而諸葛霖的心則是另一個女人要的。
諸葛夫人拔起飛鏢收入袖中,繼續撚佛珠,依舊是那副溫柔如水,波瀾不驚的表情,叫人瞧不真切。
另一個委托人是諸葛霖第二任妻子的女兒,她說:“如果我爹沒有良心,就請你們殺了他。”聽到三夫人這麼說時,柳冥冥心想:怎樣的家庭,才會讓父親棄女兒,女兒殺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