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側身讓屍體呈現在苑曲曲眼中,說道:“若不願落此下場,勿再糾纏。”豈料苑曲曲一介書生,見到如此慘狀,竟是麵色不改,反而說道:“姑娘此言差矣,這等山賊匪類是殺一救百。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便是如此了。姑娘非但無過,反而有功,替一方百姓除了個禍害。”
別說是讀書人了,便是江湖中人遇到這樣的情況,多少都會計較,可這個人卻滿嘴呆話,不講道理還膽大包天,少女覺得同他說話根本是對牛彈琴,沒有意義。她起身欲走,卻被拉住了裙角,不是別人,正是忠心耿耿的小黑!那排白生生的大平牙,雖是吃草的,可咀嚼力不容小視,再加上口水侵染……多管閑事的下場,出手相救的後果……少女對自己的愚蠢行為實在無言以對。
“姑娘,我們既已緣定三生,自是該互通姓名才是。苑某不才,雖家道中落,卻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這般善良美麗,義父定十分滿意……”聞得苑曲曲這般自說自話,少女臉色從白轉青,顯然氣極。
“你想如何?!”若是強行離開,裙子便會被撕壞,少女實在被糾纏得沒有辦法。
“在下不過想知道姑娘的芳名罷了。”苑曲曲單手摟住小黑的脖子,無疑是誇他幹得好。
好一陣沉默之後,少女才說道:“……柳冥冥。”
“冥……冥?”苑曲曲的聲調不太正常,笑容也頗為古怪。“當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姑娘可曾聽過苑牆曲曲柳冥冥這句詩?我們的名字全在一句詩裏了,還不是緣分麼?”苑曲曲的布袍隨風擺動,牽動了他如墨發絲,整個人被夕陽餘暉包裹上一層金邊,比陽光還要溫暖幹淨的笑容,令柳冥冥看得呆了……那個人令她無限想念的人,也有著孩子般舒暢的笑意……
“小黑,你快放開柳姑娘的裙子吧,做驢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雖然咱們是好兄弟,但你也不能這麼做啊,因為柳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又是頭公驢。”黑驢哼了幾聲,果真放開了來。苑曲曲作揖賠罪道:“小黑失禮於柳姑娘,若不重新買一身來賠給姑娘,讓在下如何心安?”
在小黑驢嘴離開的刹那,柳冥冥運起輕功落荒而逃!這樣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她第一次被人逼到這份上,還隻是個不會武功的讀書人!
柳冥冥無法過上普通的生活,更別提成親生子,性命隨時凋零也不足為奇,因為她是一名刺客,靠殺人為生。當然也有主顧希望對方斷手斷腳,家破人亡,斬草除根這類的要求。一旦三夫人通過了對方的請求,就會讓不同的刺客去出去執行。近年來無常宮刺客行動頻繁,聲名也逐漸大了,訂單更是雪花一樣飛來,各類亡命之徒也慕名投奔,令原本刺客不多的無常宮越發壯大了起來。
得月樓一直平衡著武林的勢力,對於無常宮的成長,它一直觀望而未阻撓,這正是柳冥冥心中最擔憂的事。記得得月樓在武林正邪之爭最激烈的時候,也是一副不爭的中立態度,最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業火教主,令業火教的勢力瓦解。
暴風雨降至之時,越是平靜越是可怕。
柳冥冥從懷裏拿出兩張紙條,一個是任務目的地,另一個則是最有名的青樓。兩個地方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往返需兩月以上,她若選擇了其中一個,那另一邊必定耗時耗力。
這是那人留給她唯一的一點線索了,身邊故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唯有他始終守候,若是連他也失去了……然而老天給的選擇,總是很殘酷。柳冥冥將紙條緊緊握在手裏,微涼的夜風也帶不走她紛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