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共度(1 / 1)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苑曲曲的熱度總算退了下去,他想動動,卻發現沒什麼力氣,肩窩更是酸痛,偏頭便瞧見柳冥冥靠在他身上睡著了,發絲淩亂,眼窩泛著淡淡的青色,一看便是沒怎麼睡才至如此。

苑曲曲看著近在咫尺的睡顏愣愣出神,清麗不可方物之餘,還有些稚氣未脫。誰能想到這樣纖弱的少女,是一名步步走在刀刃之上,沐浴在血雨腥風之中的刺客呢?即便生存在地獄之中,她仍舊保有一顆溫柔的心,何等難得,又何等悲慘,叫他如此擔心,如此憐惜……他向前傾身,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輕輕一吻,沒想到卻將她驚醒。

脈脈相看,縱然沒有一句言語,卻也足矣。

良久,這微妙的氣氛在苑曲曲的笑容下打破,溫暖的笑意將陰冷的洞穴都照亮了一般。“在下又被冥冥姑娘救了一命,隻怕要連著下輩子一起托付才夠還你。” 苑曲曲病一旦好了,立刻又開始耍寶,但柳冥冥偏偏是個不懂幽默,異常認真的人,她聞言略感詫異,垂眸道:“明明是……你救了我。”

苑曲曲瞧她如此模樣,心中一喜,繼續笑道:“嗯,可不正是冥冥你,救了我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冥冥被他一逗,非但不笑,反而急得坐了起來。“我隻、隻是想說聲……謝謝。”

苑曲曲跟著她起身,卻是頭暈得緊,隻能用手肘撐住身子,半躺著問道:“這是過了幾日了?”柳冥冥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此時苑曲曲餘光一掃,看到了草藥幹糧等物,越發疑惑。“居然還留有存糧,冥冥姑娘你這麼長時間都沒吃東西的麼?”

“無礙。”或許是苑曲曲的錯覺,他老覺得柳冥冥那本就缺少血色的臉龐,比先前還要蒼白。想來是得月樓在大力搜查的緣故,柳冥冥根本不能露麵,這本是得月樓的地盤。不知苑曲曲何時會醒,糧食藥草何時會斷,她便將所有都省下來給他。

“柳、柳姑娘,在下這幾日病得如此重,如何吃、吃藥和吃東西的?”苑曲曲問出來就後悔了,這不明擺著嗎?這樣問出來,隻怕柳冥冥會生氣也說不定。豈知柳冥冥反倒泰然自若,隻點頭道:“你水米不進,隻能嚼碎了再喂……”

向來臉皮比城牆厚的苑曲曲再也受不住,一張臉紅得不能再透,連忙擺手道:“夠、夠了,不必再說了!姑娘如此待我,在下便是為冥冥姑娘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刺客常徘徊在生死邊緣,遇到危急情況采取的急救沒少學過,如此行事是再普通不過的,柳冥冥不知苑曲曲在計較什麼,但他偶爾窘迫的樣子,倒也有趣。

將養了一日,苑曲曲也恢複了過來。他知道柳冥冥定然會問這個水下洞穴的事,倒是自己先坦白了。

“在下幾年前曾結識了幾位朋友,他們要藏匿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這個地點是他們商議時聽到的。雖說在下最終並沒有參與實施,卻是暗暗記下了,畢竟遇到蠻不講理的雇主,多個藏身之地也好。”

乍然聽到朋友一詞,柳冥冥握住香袋的手不由一緊。此番來雲州得不償失,若非有苑曲曲相助,隻怕已淪為階下囚。苑曲曲見柳冥冥眉間隱有愁緒,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冥冥,雲州之行既然無果,不如這次隨我去吧,若是老天有眼,叫你碰到司憂也未可知。在下許久未去探望朋友了,索性得月樓就挨著合州疊蒼郡,幾天車程便到了。隻要抵達他們家,便是得月樓也不敢輕易出手的。”

得月樓不能輕舉妄動的地方,也是司憂會考慮的藏身之所吧。眼下也沒有別的線索了,柳冥冥決定隨苑曲曲去疊蒼郡一趟。“此處早已天羅地網,如何才能離開。”

苑曲曲微微一笑,充滿自信。“既跟了你來,怎能不發揮點作用呢?現在的疑慮隻有一個,冥冥姑娘的水性如何?”

身為刺客如何能不通水性,苑曲曲的擔心未免多餘。不過,水性再好的人,穿著衣服遊泳也累得慌,柳冥冥隻擔心苑曲曲大病初愈,身子虛弱,而且還是章州人,那裏以沙漠和炎熱出名。

“說來慚愧,債主或是雇主追上門,往水裏跳了逃走的機會可是多得數不清。久而久之,反倒練成了好水性。冥冥無須擔心在下,隻管跟著我潛水出去便是。”已經不剩多少食糧,他們是不得不走的,與其擔心停滯,倒不如搏一搏。

柳冥冥望著自信滿滿的苑曲曲,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