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自嘲的笑道:“竟是個啞巴麼……你為何孤身在深山野林之中?”
柳冥冥慘白的小臉上隱含怒意,少年恍然明白了什麼一般,帶血的劍尖抽離身體,泛起的尖銳疼痛讓柳冥冥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他蹲下掏出藥瓶抖了些藥粉出來給她敷上,麵帶歉意的開口:“人心複雜,不得不小心為上。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柳冥冥想著他既然將自己認為是個啞巴,不如將錯就錯,開始在他手心裏寫字,編寫了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因果。
她無父無母,從小跟著師傅長大,盡得師傅琴藝真傳,後出師門四處遊曆,然而世人庸俗不堪,哪配聽她奏琴,寧可進這深山對著山石鳥獸盡興一場。豈料會遇上慕容這災星,救了他之後沒有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反而刺自己一劍,能不生氣麼?!
男孩沉默著,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她則捂著傷口,想著這倒黴事和莫名其妙而來的痛楚,已氣得兩道柳眉緊緊的蹙起來,渾身顫抖。他知道他必須確認對方是否說謊,而眼睛是最容易出賣自己情緒的所在,可他卻不敢看她,因為柳冥冥有那樣一雙純澈的眼,像世上最幹淨的山泉水,潔淨得你叫你生不出懷疑的念頭來。慕容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他覺得自己一旦對上便會沉溺其中。
“你叫什麼?”溫柔的語氣令少年自己也吃驚,隨即苦笑,他竟怕自己嚇到她。柳冥冥一臉迷茫,顯然不明白這個先前還用劍刺自己的白眼狼,為何突然間態度大轉變。男孩也有些後悔,若是不由分說的將她斬殺,哪會有這麼多事,現在軟下心腸來倒犯了難,誰讓她盡管赤足散發的狼狽模樣,卻楚楚可憐得叫人不忍傷害。
疏晴。
這個名字讓柳冥冥覺得恍惚,太想聽一聽這個名字了,好像這麼做了,那個人也還存活於世間的某一處,所以才頭腦發熱的將親姐姐的名字告知於他。男孩輕輕一笑,用他尚且清脆的聲音說道:“疏晴?疏晴姑娘,在下複姓慕容,被人追殺險些連累了你,還用劍刺傷了你……雖然你不會信,但這些實非本願……對不起,還是先吃一顆止血丹吧。”慕容將長劍回鞘,從懷中掏出丹藥塞進柳冥冥嘴裏,然後抓住她的手順勢將她背起,邁步開走。
柳冥冥又踢又蹬,指著離死屍不遠的琴匣,慕容立刻會意,將它也一並帶走了。柳冥冥覺得這個人很奇怪,明明嘴裏的話彬彬有禮,行為卻又唐突非常,為了測試自己一劍刺來,又不問自己意願而強行塞藥,還將人背起來,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不是嗎?但她現在扮的是啞巴,不能破口大罵,隻能在他背上氣到抖。
“姑娘你別怕,在下並非歹人,隻是想著姑娘的腳不宜行走,待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將姑娘安置好,必定向你負荊請罪。”柳冥冥顫抖的身軀在慕容小少爺看來就是害怕的瑟瑟發抖的柔弱表現,無怪會有這番話講出來。既是啞女,就不可能向他解釋,隻能安靜的伏在他的肩頭,暗自咬牙。
少年瘦弱的身體和並不寬闊的背部十分相稱,但他穩健的步伐和背著人的輕鬆神態,無不顯示著他的武功底子相當好。玉三夫人的武功就是以快著稱,自幼跟著玉三夫人習武的柳冥冥自然也對奇襲快攻很有自信,然而這少年的劍卻能比她更快,著實讓她失落。
山上偶爾會有人家,但做農活的人沒什麼好鞋子,尺碼也不對,所以慕容少爺還是固執的要背著她走,想來是刺她的那劍叫他心生愧疚了吧。由於無常宮有許多線人都是聾啞人的關係,她們被要求必須精通啞語,所以扮啞女是不費吹灰之力,可讓柳冥冥吃驚的是,慕容少爺也看得懂啞語,所以他們交流並無問題。
烈日當空,田間小路多無遮擋,好不容易見了一棵大樹,慕容小少爺將柳冥冥放下便去找水了。不一會兒他用葉子盛了些水過來給柳冥冥,她喝了一口,頓覺清涼入喉,暑意全消,轉頭看向他想說謝謝,卻為眼前的景象呆住,陽光將他額上的汗珠折射出細碎光芒,充滿一種與他姣好麵目相違的男子氣概,無端的就叫她看呆了。
“怎麼了?”少年開口詢問成功讓柳冥冥回過神來,見她低頭不說話,慕容連忙上前探看對方是否有哪裏不舒服,她則用剩餘的水將手帕打濕,抬手給慕容小公子擦拭額頭的汗珠。其實兩個人並未多想什麼,一個是真的擔心她不舒服,另一個是隻想幫他擦幹淨臉上的汗,卻在做完之後僵在那裏。大概是靠得太近的緣故,彼此都能感覺到氣息,柳冥冥麵上一紅,生硬的將頭扭開。
“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女孩子,純澈如水,性烈如火,卻又有著溫柔體貼的一麵……我真的很喜歡。”聽到最後一句,柳冥冥的心跳突然加快,怒瞪慕容,後者總算還知道自己說話過頭,連忙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