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白雲揪住了柳冥冥的衣襟,怒道:“假惺惺的女人,平常冷漠無情,偏偏這時候來做好人!你當他會感謝你嗎?!明明,明明連我都……”白雲說不下去,眼淚的突然崩潰令她失態。想來遺棄嶽長鬆這件事令她非常愧疚和痛苦吧,看到這樣的白雲,嶽長鬆憤怒的心早已平息。
柳冥冥神色冷淡,一言不發。是啊,一向愛管閑事的金青,都選擇了旁觀,一向親厚的白雲,都選擇了讓他自生自滅,可這個人……在嶽長鬆真正孤獨的時候,站出來了嗎?還是說感同身受了呢,因為她總是獨自一人跪在三夫人麵前,知道那種孤獨無助的滋味。
該說第一次認識柳冥冥嗎?從前的她很愛笑,幹淨明朗的如同陽光,給死氣沉沉的無常宮,給他們帶來了溫暖,所以他們無形中總是喜歡圍在她身邊的。自那次任務回來之後,柳冥冥的轉變比誰都劇烈和突然,如同明媚的春天突然變成冷冽的冬天,叫你措手不及,無法接受。
現在想一想,她其實是順應了無常宮的生存法則,而他們是痛苦的領教了結果之後,才不得不麵對,就最終結果而言,是一樣的。這麼一想,嶽長鬆就能以平常心待她了。
白雲鬆開手憤憤離去,柳冥冥麵不改色繼續往下走,令嶽長鬆吃驚的是,她的目的地居然是嶽黒辰的石屋!隻要推開門就會有一股刺鼻的草藥味道,嶽長鬆總是希望自己的兄長能重新站立行走,所以他不間斷的要鬼醫替他整治看病,時間一長,房間裏就全是瓶瓶罐罐,而嶽黒辰也成了個名副其實的藥人。
由於柳冥冥受過莫令訓練聽力的緣故,她早已注意到嶽長鬆的跟蹤,但她並不打算瞞著嶽長鬆所以石門翻轉後也是未關門的狀態,再加上她和黒辰的談話不會多。
嶽黒辰似是料到柳冥冥會來一般,伸手示意請她坐下,柳冥冥坐到他床邊的石凳上,她的動作習慣並未更改,所以嶽黒辰有些恍然,隻是她兒時盈盈如水的眼波,現今隻有寒冰。
“我未想到會是你同鬆弟一起去。”嶽黒辰的眼眸就如他的名字,如同漆黑夜空裏的星辰,即便淪落到如此境地,依舊璀璨明亮,溫和而堅毅。嶽長鬆和他相比,好似即將燃盡的流星,釋放著消失前最大的情緒和力量,他看著你的時候,可以灼得人生疼。
柳冥冥不發一語,嶽黒辰繼續說道:“這些年你一直避開他們,又是何苦?”
“沒必要碰麵。”柳冥冥的語氣同她的表情一樣,冷冽如冰。
沉默過後,嶽黒辰歎了口氣。“這次,我該對你說聲謝謝嗎?若是你的話,一定能利落的完成吧。”
柳冥冥的眼中滲出複雜的情緒,好似痛楚。嶽黒辰深深的看向柳冥冥,兩人相視好一會兒,神情均是複雜難言,最後柳冥冥起身離開,臨到門邊說道:“你的心腸又硬又冷,便是夏日的太陽也無法融化。”嶽黒辰不作辯解,將頭偏了過去靠在牆上,長發遮住了他的側臉,屋內隻剩靜默。
回到自己的石屋後,柳冥冥縮到石床上的一個小角落裏,抱膝而坐。這種憂鬱近乎悲傷,充斥在她的整顆心裏,原以為對任何人任何事將沒有感覺,到頭來還是高估了自己。她恨人性的反複和無情,可以眼睜睜看著至親至愛受傷、拚命乃至去死!
柳冥冥從懷中掏出一方半新不舊的手帕,帕麵是不可多得的雪緞,所以並未被年月侵蝕,依舊潔白如初,右角繡著幾瓣竹葉,隨風而行,飄然而起,雖花色簡單,卻繡工了得,栩栩如生。這正是那年小亭避雨,慕容給她的帕子,柳冥冥如同護身符般一直帶在身上。或者說,無常宮實在太冷了,隻有擁著這點溫暖,才有活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