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柳冥冥守夜,她習慣少睡或者不睡,所以沒什麼影響,這薛淮雖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卻是個能吃苦的。一路上風餐露宿,從無抱怨,雖說是他要跟來,但中途反悔也大有可能。可他別說回去了,就連抱怨的話一句也沒有。
柳冥冥總喜歡看他的睡臉,有著清醒時候的薛淮所不具備的輕鬆感。薛淮是一個要和命運抗爭的人,所以他要做要想的東西實在太多,不可能不沉重。她現在無法幫薛淮找到那個人,或者幫他殺死薛笑卿,但有一點她能做到。刺客的生命如同薄冰,既短暫又無趣,還將消逝得無影無蹤……‘無常宮’三個字,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們,自己的生命有多脆弱。江湖中人多半無法善終,尤其身為刺客,那你已有半隻腳踏在陰間了。
“我死了之後會在鬼門關守著的,不讓你要找的人進來。”這麼認真的說出略帶孩子氣的話語,明明如此可笑,卻溫柔得想讓人流淚。
那仿佛是在說,放心吧。
獨自一人的道路,跌倒受傷也好,鮮血淋漓也罷,隻要沒有其他人,你就不會知道它自己的傷疤有多醜陋,可突然有人願意扶你一把,雖感覺輕鬆了不少,可你也會發現這條路難得連回頭看看都喪失勇氣,而那顆飽經風霜的心又是怎樣的殘破不堪,所以即使有人願意用生命為賭注站在你這邊,但心裏依舊五味雜陳。
無論如何,這個奇妙的姑娘,莫名其妙的打開了他的心牆。令他想起了許久沒有感受到的,人的溫暖。
月支國邊境的城市伊布卡也有許多盛人,所以他們兩人並不顯眼,但這次任務是為了刺殺王爺,又不知金青和嶽長鬆是否失敗,以防萬一,他們決定以來自大盛的流浪藝人的身份來查探情況,薛淮改名司憂,柳冥冥則是青歌。
與背著琴匣卻絲毫不會彈奏古琴的柳冥冥不同,薛淮的古琴造詣非比尋常,足夠充當一流樂師,但這樂器並不適合伴奏,所以他改選了胡琴,而柳冥冥的歌喉清新柔和,別具一格,所以兩人搭檔起來豪無破綻。柳冥冥本就姿容秀麗,歌姬的裝束又給她增添了幾許嫵媚溫柔,更是個極具魅力的美人了。
薛淮一撥琴弦,確定校音無誤後抬頭道:“比起薛淮,我似乎更喜歡樂師司憂的身份多一些。”柳冥冥聞言一愣,唇邊飄過若有若無的淡淡笑容。若她也隻是一個四海漂泊的歌姬,那她所考慮的隻有表演和飯錢,還有何時能遇到一個可托終身的男子,不用再想其他,活得那樣簡單實在。
月支邊境的城市伊布卡長期和大盛往來通商,因此十分的熱鬧繁華,在這裏也有許多盛人,但入鄉隨俗大多穿著月支的服裝。伊布卡並不算很大,所以消息傳遞得很快,現在已經有大部分人知道從大盛來了不可思議的雲遊藝人,他們非常的與眾不同!不但擁有動聽的歌聲,美麗的音樂,還會去到街頭為平民表演歌唱。在月支這國家,隻有貴族才能看得了表演,而大盛來的藝人更是無緣得見的珍貴存在!他們怎肯,怎會做這樣的事?!沒有人知道原因,但他們確實就在東街表演了兩天。
這兩個不可思議的盛人他們有著好聽的名字:青歌、司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