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青歌的歌姬著月支國裝束,青衫紗裙更顯肌膚雪白,烏發如瀑布般流瀉披灑而下,越發襯得她體型纖細嬌小;雖用薄紗遮麵,卻也能窺視到一兩分那動人的美貌;她並非一般歌者那樣笑意迎人,眼眸之中反而泛著冷意,這般不同的風致也成了她的過人之處,再配上那美妙的歌聲,足以令人沉醉。
當然,若沒有她身邊那樣能奏出如此出色伴奏的樂師,再美的歌聲也會大打折扣。名叫司憂的樂師穿著月支男人們的服飾,通身的白色,戴著頭巾和麵巾,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可它卻勾去了無數人的魂魄。從未有人見過能這樣漂亮的一雙眼!宛若黑珍珠那般美麗,不,便是王後皇冠上的黑曜石也不能相比,那是聖山巔月池裏最清澈的一汪水了吧,那雙眼眸唯有掃過青裳歌姬時,才會在眼角悉堆溫柔。
兩人被月支眾多平民層層圍著,表演完之後收取打賞,他們對於每一枚錢幣都會禮貌道謝,無一例外。明明身處如此熱鬧的街上,明明被這麼多人包圍,但他們好像永遠也無法融入到氛圍當中,那種不可思議的疏離,令觀看的人們變得規矩和禮貌,沒有人和他們拉扯交談,秩序好得不需要任何公職人員維護。
第三日兩人還是在東門表演,人潮湧動,卻不喧嘩,每個人都十分默契的保持安靜,因為誰都想聆聽大盛美妙的歌聲,可惜這份如常卻在今天被突兀地打斷了。來了一隊士兵將人群從中隔開,有一個蒙麵的月支女孩越眾而出,衝兩人行了一禮,開口是算不上流利的盛國語言。大致意思是,卡納王妃聽說了他們的事,請他們為貴賓表演。陣勢洶洶,隻怕青歌和司憂不答應都不行,兩人互看一眼,還沒給出答案,那女孩便請他們隨她走,這根本就是強行帶走。不過兩人的目的就是進入王府,有機會見到要刺殺的王爺,說不定還能打探到金青和嶽長鬆的下落,所以不會排斥。
月支國的房間與大盛完全不同,他們不會在臥室設有桌椅,地麵全用柔軟舒服的地毯鋪成,配上美麗的紗帳和華麗的帷布,整個房間的色彩濃重豔麗,顯得十分奢華貴氣,所以客人造訪他人府邸之時,都要先在仆人的服侍下將腳洗得幹淨,因為他們在房間內都是赤足而行。
柳冥冥和薛淮被安頓在一間客房當中,空間很大,布置也算過得去,她細細查探房間各處,確定沒有迷香毒物等物後才算真正放心,回頭一看薛淮已經躺在墊子上休息了,他手杵腮頰,雙目微閉,臉上的白布落下,美貌肆無忌憚的彰顯出來,再配上這副慵懶神情,叫柳冥冥看得呆住了。
薛淮笑了兩聲,嗓音有些啞啞的。“我好看麼?”
這個問題令柳冥冥回過神來,她居然瞧一個男人這般入了迷,不禁覺得太過鬆懈和尷尬,白皙的臉上爬上紅暈,增添了玫瑰初露般的豔麗。“……很好看。”
薛淮瞧她逃似的坐在一邊,越發顯得可愛了,便起身坐在了她身後故意調笑,可他的笑聲之中卻帶著幾分苦澀。柳冥冥略微回頭,他們背靠背坐著,隔著薄薄的衣料是這樣的接近,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曾有人說我是狐狸精,那時我比你還小上一兩歲。年少輕狂,不懂得怎麼當一個合格的情人。若我當時不那麼極端和自大,也許就不會失去他了。以至於到後來我竟找了他三年……嗬。”
當年還是個孩子就能讓人這樣評論,現在長成真正的少年之後,越發美了吧。對於薛淮的這份執著,她多少能體會。這樣的信任非常辛苦,特別你一無所獲的時候,就會無可抑製的開始動搖,你所構築的整個世界也會漸漸崩潰。薛淮雖然厲害,很強大,但他也很孤獨……其實他,不過是想找點能支撐他繼續抗爭下去的動力,哪怕一點點。
柳冥冥聲音清冷,神情卻異常認真。“你是對的,等待必定錯過。”這是她親眼所見,無論莫先生還是三夫人,他們臉上都有太多的落寞了。好像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將他們整個人,乃至整個人生都變得暗淡無光,孤影蕭索。
短短一句話,卻實實在在是對薛淮行為的認同。不管最後徒勞無功也好,得償所願也罷,至少薛淮一直在努力追尋,也許會有遺憾,也許會有不甘,但不會絕望,這個人一定不會那樣!
兩人視線相接,那雙比雪水還要純澈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比他還要深切的堅定,她甚至比他還要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