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鯽魚精就這樣呆呆看著她,把其他的事物全然忘了,然而江河大海非常危險!暴風雨驟然來臨,風浪將小鯽魚精打落回了水裏,等到她重新遊上水麵的時候,那艘大船已經四散崩碎!她拚命在水裏找尋著自己的意中人,烈風拉扯著她的秀發,大船的碎片刺破她的肌膚,但她還是一心一意的找著他!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將他找到了,就這麼抱著他遊了三天三夜,將他送到了一處陸地之上,然後遠遠躲開了去,藏在石頭後麵悄悄看著他,直到一個女子出現,命人將年輕人帶回去救治,她才放心的回到海裏。”
王妃聽得甚是入神,呆呆說道:“的確是隻需一眼就能讓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了。”
薛淮搖頭道:“王妃,她不是女人,而是不容於世的妖物。”
卡納王妃一愣,神情卻變得有些悲傷。薛淮仿佛沒看的這一幕,繼續說道:“小鯽魚精回到海裏之後日夜都在思念年輕人,她很想和他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散步,但是她卻沒有腿。魚精不同於別的妖精,他們世代都居住在海裏,所以再有能力的妖精,也幻化不出人的一雙腿。小鯽魚精最後做出了決定,她要去找水婆婆,那是一隻有著非常強大的妖精,就連她的父親都很怕她。水婆婆聽了小鯽魚精的遭遇,勸她不要如此行事,畢竟人妖殊途,可小鯽魚精不住的哀求哭泣,讓水婆婆軟了心腸,答應了她。水婆婆說萬物早有定數,強行改變必有代價。水婆婆可以給她一雙腳,但小鯽魚精會喪失美麗的聲音,並且今後走的每一步都會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疼痛。三天內,她必須要和年輕人成親,這樣她就可以永遠變成人,但如果做不到,就會灰飛煙滅。愛情賦予了小鯽魚精勇氣,她毫不畏懼的答應了下來。”
聽到這裏,在場的婢女們不禁小聲議論起來,王妃也沒有阻止她們,而是喃喃道:“三天,三天……她必會得償所願的,對嗎?”
薛淮避而不答,繼續說道:“小鯽魚精服下了水婆婆給的湯藥,尾巴被撕裂的劇痛讓她暈了過去,然而等她醒來的時候,真的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麵孔。那名年輕人去海邊散步的時候撿到了她,小鯽魚精在年輕人的幫助下學會了走路、吃飯、跳舞,她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快樂的時光了。小鯽魚精既美麗又聰明,短短兩天就讓所有人都喜歡她了,就在她覺得離幸福一步之遙的時候,有人告訴她年輕人明天要成親了,對象就他的救命恩人!小鯽魚精跑到年輕人的麵前,想要告訴他一切,那個救了他的人其實是她!
可是她失去了聲音,怎麼哭泣訴說,年輕人都無法理解。年輕人告訴她,救他的女子雖不漂亮,卻恬靜溫柔,他非常感激,無論如何都會娶她。於是,小鯽魚精放棄了,她在他的婚禮上忍著劇痛跳著最美麗的舞蹈,帶著最漂亮的笑容來祝福他。到了夜裏,小鯽魚精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仿佛是一種心靈感應,她來到了海邊,見到了六個姐姐,她們用美麗的長發作為代價向婆婆換了一把短刀,並告訴小鯽魚精,隻要將短刀刺向年輕人的心髒,讓他的熱血流在她的腳上,她就能恢複尾巴,拿回生命了。她們哭泣著請求她必須這麼做,她們不想失去妹妹。”
與先前的討論不同,這段講完的時候,在場的姑娘們都靜默不語,每人臉上都籠罩著一層哀傷之色。柳冥冥一直在觀察她們的神色,想來是個悲傷的故事吧,否則怎會讓那麼多姑娘一會歡喜一會傷心的。三夫人說過,唯有愛情這東西會令女人的心情大起大落……
“小鯽魚精悄悄潛入到年輕人的新房,見到他和新娘都沉沉睡去。那張俊美的容顏略帶疲憊,但透著濃濃的幸福,小鯽魚精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刀,最後俯身親吻了年輕人,並離開了房間。其實小鯽魚精從來就隻有一個選擇,她深深愛著年輕人,怎麼可能傷害他呢?小鯽魚精來到海邊,將短刀擲回大海,在心裏對姐姐們說了抱歉。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她的身子越來越輕,在晨光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故事講完了,小廳裏的空氣異常壓抑,甚至有的侍女還在低低抽泣。柳冥冥一頭霧水的看著薛淮,而他卻全神貫注的盯著王妃,似乎要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全都看得透徹一般。王妃沉浸在這個故事中無法自拔,她何嚐不是那個癡戀年輕人的鯽魚精?不,她不是,她是一個膽小鬼。三天相守,卻要用生命來換……故事裏的鯽魚精真的非常勇敢,她的愛情偉大而純潔……而她根本就沒有鯽魚精的那份勇氣!
“你們去吧,我想獨自靜靜。”卡納王妃下了逐客令,薛淮與柳冥冥臨走之際,王妃喊住了他們。“司憂,你的故事很好,隻是太過讓人傷心了。”
薛淮輕輕搖頭。“怎會呢,這是個皆大歡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