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同歸(1 / 1)

柳冥冥每日晚飯前都要在王府內以散步的名義巡查一番,知己知彼是取勝的基本原則,在異國他鄉的話,地利更是重中之重,薛淮默認她的想法,也就由她去做。當她逛到一個園子時,聽到了動聽的音樂,隨行的侍女們全都滿懷感動的沉醉其中。這個園子種植了一種在大盛沒有的很奇怪的樹,月支人叫它阿勃勒。

“青歌小姐,我們去看看好嗎?”侍女們的眼神滿懷期待,是為了聽音樂還是見薛淮呢?恐怕兩者皆有,僅僅是露在麵巾外的一雙眼,都已經讓那麼多人思慕,薛淮的魅力實在可怕,他身上如同附著了魔力一般,無論男女皆會被他所迷,在不經意間將靈魂和心都一同奪去。柳冥冥突然覺得能從薛淮身邊離開的何解憂,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稱之為強大了。

柳冥冥向園中走去,侍女們略帶興奮的尾隨而來。侍女們覺得這個神秘歌姬雖冷冰冰的不愛說話,卻從不為難人。明明是王爺的新寵,卻比側妃們好侍候得多,她們的請求多會得到回應,更重要的是經常能見到樂師司憂。雖然不甘心,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美得好像畫上拓下來那樣般配。

柳冥冥遠遠便瞧見薛淮坐於樹下奏琴,一身白衣越發襯得人豐神如玉。

園中的阿勃勒甚多,一眼望去,隻見半邊金輝,芳華璀璨,夕陽的餘輝更添了一分豔麗,竟壓過周邊嬌花。琴聲未止,薛淮卻已轉過臉來,足以令園中一切黯然失色的美貌讓侍女們連路都走不穩了,甚至還有女孩摔倒,但這些已經不在柳冥冥的注意力之內了。

她沒想到他在這裏靜思,對如此冒昧打擾他一事感到抱歉,轉身要走之時薛淮輕聲喚道:“青歌。”他的聲音好像這園子裏的阿勃勒一般平靜而溫暖。對於這樣的薛淮,便是她也無法拒絕,再回神時,他已走至她的麵前。

“青歌。”他再次喚她,聲音輕得隻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清。

薛淮一直都在絕望和悲傷中前進,這份堅強和毅力,在時間中漸漸消磨殆盡。無望,竟將這樣的一個人,逼到如此境地……不知為何,柳冥冥想起了莫令,那總在翠薇樹下對月黯然的孤寂身影。盡管過去多年,每每憶起他憔悴寂寞的神情,她就想要流淚,可是莫令卻讓她少哭……所以她隻能拚命壓抑著,最後悲傷滿麵。

薛淮將她一把揉進懷中!他抱著她,讓心中沉澱已久的悲傷一同釋放。

他們都背負著艱辛扭曲的命運,這讓他們常常忘了自己的年紀……十六歲,十四歲,那是本該無憂的歲月。這樣好的年華,該若山花燦然,若春風溫暖。

柳冥冥踏上了枯骨鋪成的鮮血之道,這樣的路途,終與薛淮的無望之路相通……他們殊途同歸,是命運麵前必然的同路人。

“對不起,害你也難過了。”充滿愛憐的歉意從完美的唇中吐出,透著不可捉摸的溫柔。每每觸及這樣的薛淮,柳冥冥心中模糊的影像就會變得異常明晰。薛淮和那個人很像……他們都是強大到近乎完美的人,看似無敵的他們卻都中了最致命的毒——孤獨。失去了莫先生,又陪伴在三夫人身邊的時光,讓她清楚無比的看到了這一點,為了不讓重要的人再遭遇不測,她不會讓這劇毒繼續蔓延。

“司憂,你的路途……還有我在。”即使別人不能理解也好,誤會也罷,他們都會像在沙漠時互相依靠著前進一般那麼繼續下去的。同伴、朋友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必須在一起,而是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互相幫助,所以他們即便以後相隔兩地,這中間的情誼也不會因此中斷。

“放開她!”充滿怒意的嗬斥將這溫情的時刻打斷。金青一直都是隱忍而冷靜的,他在王府中幾乎沒發過火,女孩們都說他彬彬有禮,何曾見過他那麼大聲吼過誰?!麵對金青的失態,薛淮唇邊的笑意越發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