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笑過之後神色一正,將餘下的計劃道來。“接下來的幾天,我會在送來的藥裏動手腳,讓自己的傷勢看起來比實際情況更嚴重,而你因為我的傷勢鬱鬱寡歡,還為了照顧我而日漸消瘦。卡納王爺必定是心如刀割,但王妃一定會去為金青求情。卡納王爺權衡利弊之後會放金青出來,但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待見他。這幾天你需要瞞過金青耳目,將卡納王爺的貼身護衛一個個殺掉,且將矛頭全部指向金青,三五天後卡納王爺一定重辦金青,王妃必定謀反去救他。青歌,屆時你無需顧我,必須在動亂中保住卡納王爺的命。”
“你怎麼知道王妃一定會反?既如此,何不讓金青趁勢殺了他?”他們本來就打算讓金青背黑鍋的,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反倒讓其白白流失呢?
“青歌,世上最苦的女子並不是青樓賣笑,而是親王貴戚的女人。她們大多沒有體會過愛情,就連虛假的也不可能,她們不過是個物件。一旦物件有了感情,想要做回女人的時候,迸發出的力量,會讓男人都驚歎拜服。卡納王妃這樣的女子,既有魄力又還多情,足以毀天滅地了,而我那天的故事不過是在她的決心上略微的推波助瀾罷了。至於金青,你曾說他在你們之中是佼佼者,那他或許不像表麵上這樣簡單,現在計劃的進程也未免太順利。凡事要往壞處想,我需保你萬全。你想,若他殺掉卡納王爺,再嫁禍給王妃,最後殺你們滅口,說你們才是無常宮的背叛者,而他清理了門戶,完成了任務也是可以的。這裏是月支國,卡納王爺一旦不死,金青便是與國為敵。待金青刺殺王爺之事滿城皆知之時,無論是收拾卡納王爺還是金青都易如反掌。”
柳冥冥一直覺得她雖稱不上是聰明人,但至少也算敏銳了才對,今天在薛淮麵前真是慚愧無比。他從這麼久以前就在布這個局,便是受傷臥床也在盤算著各種不同的變化和應對方法。若得這樣的人相助那是莫大的福氣,但薛淮卻過著每一步皆要算計推敲的日子,那樣實在太累。
“你將人看得太透。”柳冥冥覺得與其說薛淮是聰明,倒不如說他觀人於微,了解人性。
“不過是從小處境複雜,比常人多些經驗罷了。人心之複雜,便是神魔也畏懼三分,我又怎能懂得?”
柳冥冥盯著薛淮的眼睛,她不希望他逃避,因為接下來的事她必須了解清楚。“你的計劃裏,該是我受傷。”明明薛淮是布局和執棋之人,他卻奪下了她的短刀。即使她之前並不知道薛淮的計劃,但她若真和金青對峙時,以薛淮的暗器功夫,也能讓她順利受傷。她是刺客,本就是為此訓練的,受傷早已家常便飯,再怎樣也不會如他嚴重。
薛淮微微一笑,風輕雲淡,柳冥冥的怒氣在他麵前怎麼也凝不起來,他有能讓冰川融化的力量。“這個問題並不重要,接下來的事比躺在這裏要凶險百倍。青歌,你會做好的,對嗎?”柳冥冥心中感動,自然而然的點頭,說道:“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對了,以金青為人之心狠,竟沒有萃毒在劍鋒之上當真稀奇。若是察覺到有毒,這一劍我是斷然不敢相受的。”薛淮說他在卡納王府的日子才算是好好睡了踏實覺,因為她在身邊的時候,會給他久違的安定感。現在薛淮受傷,卡納王爺希望他能得到靜養,命人收拾了另外的房間給柳冥冥,所以他才會疲勞如此也執意說這麼多話吧。
“它並不是金青的劍,鏡月劍的主人光明磊落,是愛劍之人。”這劍是嶽家的家傳寶劍,自第一次任務歸來後嶽黒辰便交給了嶽長鬆,而他從此劍不離身。柳冥冥見薛淮倦色濃重,卻強撐著一點精神,聲音不由得輕柔了些:“你休息,我守著。”見薛淮仍舊固執,柳冥冥不得不說道:“這也是我的房間。”這次薛淮總算肯閉上眼睛睡覺了,他膚色本就雪白,這次放了那麼多血,越發顯得肌膚薄得好像透明一般,便是世間最好的瓷娃娃也及不上……看得她竟再一次失神。
傳說卡納王爺有個極厲害的藥師,但他兩個月前就被月支王征調了過去,根本不在府中,所以薛淮不用擔心叫人看出破綻來,加上他用藥入神,略微動點手腳讓幾劑藥下去不見好轉,臉色反比之前還要灰敗。
自司憂這次受傷之後,青歌再不出庭院一步整日照顧司憂,端水煎藥皆是親力親為,讓府裏許多司憂的愛慕者們心服口服。奈何司憂的傷久久未愈,她竟也一病不起。他們雙雙病倒之後,卡納王爺日日來探,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將金青千刀萬剮!偏偏王妃就是要替金青求情,且態度甚是強硬,與卡納王爺鬧得十分不愉快,本就沒有多少寵愛的王妃,更是連王爺對正妻的一點眷顧也失去了。最後,金青還是被放了出來,但卡納王爺卻是從此不理會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