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郡主!
辰夫人心內“咯噔”一聲,心虛心驚之後更是惱怒怨恨,她暗戳戳咬了咬後槽牙,心道:今兒先收拾了天元大皇後,明兒就是你這個容郡主,嗬,宇文容,你且給本夫人等著!
心內暗自發著狠,神色亦不覺露了陰狠色,冷眼掃視著已至近前的三個身量高大的女婢。
這三個女婢,皆是羌奴,身材高挑較一般女子高出許多,且休格更較中原女子健壯,各個大臉盤子大骨架,粗手粗腳的乍看之下倒似男兒般。
武帝當政時派大軍滅了羌人所建的宕昌國,擄羌人為蠻奴,身為蠻奴生死全不由己,這幾個羌奴女婢是宇文容親自過了眼買入府的,入了趙王府,非但得以溫飽,更不會動輒挨打丟了性命,於是乎,這幾個全無依仗,隻能以主子為天不易被人收買且心有感恩的羌奴女婢眼裏心裏隻認定了宇文容是主子。
自“千金公主”宇文芳出塞和親,被今上一道旨意賜封了“容郡主”的宇文容立時地位不同以往,非但榮光加身,舉止氣勢更與往昔那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二小姐天地之別。
心思通透的宇文容明白,今日之地位榮光皆是拜出塞和親的嫡姐宇文芳所賜,而嫡姐之所以於出塞前的一夜求天元大皇後在陛下麵前進言,為她求了這麼一道賜封“容郡主”的聖旨,不外乎是希望她能於趙王府裏立起來……
希望她以“容郡主”之尊能挾製住鼠目寸光卻又心腸歹毒且又倍受趙王爺寵愛的辰夫人,希望她能保住自身和三妹宇文嬌,保住她們的生母徐美人和王美人,更保全維係住趙王府應有的尊榮……
眼見這幾位麵無表情聲音還帶著甕響粗音的羌奴女婢上前,辰夫人身後的丫環婆子們不由神色一緊眼皮子跳。
這幾個蠻奴女婢太凶殘了,提溜她們這些丫環婆子們就跟提溜小雞仔似的,之前幾個一心巴結著辰夫人不服容郡主的管事婆子和身強力不虧的小廝受了辰夫人的指示,巴巴的出頭挑釁容郡主的尊威,被這幾個蠻奴女婢摁地上給揍得啊,那個慘啊,簡直是不忍目視,連府中的侍衛們都對幾個蠻奴女婢的氣力和凶殘直咋舌呢。
然辰夫人卻無所懼!
她辰夫人既然能借天左大皇後尉遲繁熾的手除了天元大皇後楊麗華,再除去個小小的“容郡主”又有何難!
畢竟,沒了天元大皇後撐腰,她宇文容又算得了什麼!
想進宮告狀?
嗬,如今這後宮可是尉遲皇後說著算了,她辰夫人還怕宇文容進宮告狀不成?
今夜的戰果令辰夫人飄飄然,此時,誌得意滿的她一掃之前的謹慎和示弱,昂首挺胸,複歸了身為趙王府“女主人”的氣勢和咄咄。
自親生女兒宇文姿被逼出塞送嫁,自宇文容被今上一道聖旨賜封為“容郡主”後,心知不妙的她不得不行事收斂甚至這段時日過得堪稱小心翼翼膽顫心驚,然今夜,可算是將這口堵在心頭的憋屈鬱氣給出了!
心內既已打定了主意要除了宇文容去,已無所顧忌的辰夫人眉眼裏不覺流露出狠戾色,掃向為首的蠻奴女婢,冷笑道:
“她宇文容便是皇封的‘容郡主’,也還是這趙王府裏的二小姐!而本夫人,可是王爺親自請封的‘辰夫人’,你回去告訴二小姐,本夫人這剛從宮中覲見天左大皇後娘娘回來,乏累的很,她二小姐若想見本夫人,就叫她明早親來請見便是!”
沉沉的聲音忽傳了來:
“容兒請不動你,那若本王請你呢?”
趙王宇文招從燈火背光處緩緩走了出來,他兩眼緊緊盯視著辰夫人,瞳子陰鬱光閃,眼底裏卻是一片複雜,身旁,是拂袖而立的宇文容,宇文容一對兒酷似趙王爺的丹鳳眼淡淡的掃過來,卻似兩道冰刃,令辰夫人生生打了個激靈。
“王……王爺?” 辰夫人瞬時變了臉色。
片刻的怔懵後,眉眼已是含了笑,更換了一臉溫柔小意色的辰夫人忙快步上前,一個福禮後便上前,原還想著人前刻意挽住趙王的臂,就似兩人行走在深院內宅時的親密舉動,然將將伸了手去,卻被趙王甩袖拂去。
笑容僵在了臉上,辰夫人眼皮子微跳,不明白王爺怎就如此人前下她臉麵?
可不過一息間,她又斂了臉上的不自然,依然一副高門貴婦的儀態,雙唇彎,含情脈脈的看向趙王。
盯著眼前這張轉瞬間變換了一副溫柔色的枕邊人,趙王心有複雜,他方才看得清楚,提及宇文容,辰夫人眼裏分明閃現了兩把殺人刀,那欲將容兒除之而後快的陰戾和冷酷,直看得他心底涼涼,脊背生寒。
便是將將,她看見容兒,雖目光閃爍滑過一抹不安,可旋即又流露出殺意,雖這殺意一閃而逝,可他還是看在了眼,畢竟,他也曾金戈鐵馬征戰過沙場,他能覺察出那入骨的痛恨和殺意。
被趙王當眾下了臉麵的辰夫人似無所覺,聲音溫柔,然那語氣卻是鄭重,道:“王爺,妾身剛從宮中回來,有要事稟明王爺……”
“正好,本王有事也正要問你!”
趙王出聲打斷,轉身而去。
宇文容亦深深盯了眼目光陰晴不定的辰夫人,似有所覺,辰夫人抬眼迎視,四目相對,一個沉靜似水,一個不掩怨恨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