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喀木伸手摩挲上白森森骷髏,露出沒有衣袖掩蓋的手,他的手,指甲呈墨黑色,一片片墨黑的指甲上繪有血紅法咒,黑得令人心悸,紅得令人惶恐。
失去了心腹苦密杆,他隻得親自藥培顛木香陰毒,為了掩蓋呈紫紅雙紋的指甲,他索性將十指指甲都染黑繪上赤紅法咒以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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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冷天奴離開馬匪窩,不眠不休趕回來時,正值和親大典進行時。
高高土丘上,端坐馬背上的冷天奴一對兒鳳眸遙遙盯視著坐落於都斤山脈的突厥王庭,雖心若火燒,恨不得就此一步衝進王庭帶著心上人跑,可理智卻告訴他事急從權,必須先趕去見送親使團虎卉都尉肖念。
既然已猜到會發生什麼,他怎能眼睜睜著整個送親使團覆滅大好的北周兒郎命喪漠北草原。
且倘若宇文芳知曉此事,以她的心性,絕不會漠然視之,而若知他袖手旁觀任送親使團成為血祭突厥軍狼頭大旗的祭品,定會心有難過乃至愧疚一生。
而他同肖念、長孫晟雖交集不多,可英雄惜英雄已是彼此惺惺相惜。
在他被血祭被罰為馬前奴時,鐵血彪悍的肖念欲贖買甚至還想不惜動用肖大統領給他的暗中人手要將他偷偷弄出去,而長孫晟,文武雙全目光深遠,它日定會成為國之棟梁。
至於汝南公宇文神慶,在皇室宗族中地位頗高甚具威信,人雖老奸巨猾可卻是個眼明心亮顧全大局的,連大司馬賀知遠都對他另眼相看。
倘若送親使團正副使和虎賁都尉是不成氣候的,冷天奴會毫無負擔的甩手而去,可這幾位,於公於私,他都無法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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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若水洗的湛藍天空萬裏無雲。
突厥王庭內外人聲鼎沸觀禮者眾,外圍,被身穿戎裝,緊繃著臉,手持利器的大批兵卒隔開的人群各個伸長著脖頸子,努力瞪大了眼珠子,欲通過層層人牆一睹漠北草原上突厥大可汗和可敦的風采。
內圍,神色各異的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和眾多家眷們,齊齊盯視著觀禮台上金燦燦幾近閃瞎人眼的高大金人下同樣渾身金光閃珠光耀華袍加身極是醒目惹眼的佗缽大可汗和千金公主。
觀禮台上,狼頭大旗隨風獵獵,紅綢飛舞彩綾飄飄,各色鮮花盛放間遍插繪滿法咒的黑紅法幡,打眼看去,美麗妖嬈又陰森詭異。
頭戴碩大金燦燦狼頭抹額的佗缽,黑紅的臉膛泛著健康光澤,一對兒深陷的大眼珠子鋥亮,布滿溝壑和濃虯的大臉上露著的兩排白森森牙齒份外惹眼,笑容滿麵的他高高在上,掃視著下麵一從小可汗和貴族頭領們,唇邊的笑越發大了,可眼底裏卻笑意森冷。
華袍加身,鑲滿各色寶石和珊瑚珠的金冠上條條垂垂而下的細小紅珊瑚珠串若有若無的擋住了千金公主宇文芳那豔明如玉的顏,也掩住了她眼底裏的焦灼與不安。
似有所感,宇文芳忽抬頭看去,透過珊瑚珠串的縫隙,遙望西北方向,然眼底裏的欣喜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沒有看見那團掠地而來惹眼的烈焰,沒有看見那心心念念熟悉的人兒。
天奴……
宇文芳在心底輕聲呼喚著,她多想摘下脫掉象征著突厥“可敦”身份的頭冠和華袍就此奔下觀禮台,她明明是天奴的女人,她無法容忍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接受注目禮。
眼前忽的一暗,令心有恍惚的宇文芳瞬間回神,眨眼間,她又是那雍容華貴儀態萬千臉上掛著得體笑容的千金公主,即將成為與漠北草原上突厥大可汗並肩而立的可敦。
“大可汗,千金公主,”已走至兩人麵前,著一身繪著血紅法咒漆黑法袍的大喀木,閃著點點藍光的淺琥珀瞳子看著兩人,鄭重道,“還請喝下草原神賜福的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