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芳杏眸若有若無的遙看方才令她心有所感的方向,期盼的人兒還是未有出現,掩下眼底裏的焦灼,而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見大喀木和佗缽看過來,立時依照方才佗缽所做,敬天敬地敬草原神,而後,以袖半遮麵,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烈酒入腹後宇文芳強按下心底的焦灼與不安,抬手以空杯示人,衝看過來的佗缽莞爾一笑。
佗缽眼底裏似有兩束火在燒,隔著頭冠上垂垂而下的條條紅珊瑚珠串緊緊盯視著她,眼見她含羞帶媚的眉眼,唇邊尚留有酒漬的水嫩紅唇,不覺“吧嗒”了下嘴,心有蕩漾……
“自今日起,千金公主就是我佗缽大可汗的可敦,這漠北草原上最尊貴的女主人!”
佗缽聲音洪亮如鍾,中氣十足的聲音宣布千金公主為漠北草原上的女主人,他佗缽大可汗的“可敦”……
當佗缽大可汗抓著千金公主的手高高舉起時,整個王庭似熱油入水,沸騰聲起,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罷,人人喜笑顏開大聲奉承祝賀著突厥最尊貴的一對兒新人……
臉上掛著點點笑意的冷瀟雨睇了眼佗缽的手,眼底裏滑過一縷暗芒:兒子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抓著手,真真是看著紮眼!怎這麼想剁了佗缽這隻爪子呢。
外圍趕來觀禮的士卒家眷和牧民及各色商隊者眾,雖看不清觀禮台上的場景,可被那爆發出的歡呼聲所感染,亦情不自禁的大聲歡呼……
若非有層層兵卒強行阻擋,隻怕是攔不住這些激動又熱情如火的民眾……
被佗缽緊抓著手的宇文芳,忍下心內惡寒,強按下掙脫開對方粗糲大手的衝動,強作歡笑的她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祝賀,看著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們依次上台,奉上各部族的道賀重禮,這些禮物各部早已備下,可和親大典一推再推,直至今日,方才獻上……
“……”觀禮台上,向大可汗和可敦敬獻賀禮的“達頭可汗”玷厥怔怔看著手中打開來的禮盒,當他親手掀開禮盒看見裏麵的東西,隻一眼,腦袋“嗡”的一聲,額頭冷汗瞬時“竄”了出來。
“達頭可汗,你到底送的什麼賀禮,倒是拿出來給咱們開開眼啊!”台下,見玷厥盯著賀禮遲遲不動,心有好奇的貴族頭領揚聲道。
“哈哈……達頭可汗,是不是賀禮太珍貴,你後悔舍不得獻給大可汗和可敦了吧?”有小可汗大笑著打趣道。
“達頭可汗,你就別舍不得了,快拿出來吧,別人還等著獻禮呢!嗬嗬……”有起哄的聲音響了起來。
“……”玷厥臉色變了又變,任誰精挑細選的昂貴賀禮變成一塊畫滿鬼畫符的石頭都不會淡定,雖看不懂以鮮血畫就的似鬼畫符的法咒到底是什麼個意思,但玷厥就是知道,這石頭上畫的法咒,絕不是什麼好內容,這玩意兒,絕對能讓佗缽明晃晃抽刀宰了他。
是誰,誰幹的?
冷汗已涔涔的玷厥突然回頭看向台下。
被自家可汗泛著紅腥如狼的瞳子死死盯住的齊斯格將軍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家可汗,張了張嘴,無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玷厥泛著紅腥的瞳子掃過一臉茫茫然的齊斯格將軍,卻是沒看見奉命護守賀禮的兩親衛,這兩親衛,剛才還捧著賀禮候在他眼皮子底下呢。
玷厥立時心有了然:這兩親衛,定是被收買了!
“玷厥,”佗缽大可汗中氣十足的聲音忽傳了來,“你不會真舍不得送上賀禮了吧?”
回過目光的玷厥抬頭對上佗缽微眯的兩眼,感受到殺意的他隻覺一股寒氣自脊背漫延開來:
被大喀木給下了藥的佗缽會死,北周送親虎賁都尉肖念也會被高紹義的人刻意引著殺進王庭,可在這之前,他玷厥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佗缽,定會以這塊畫有鬼畫符的石頭賀禮先宰了他!
玷厥心知失算了,他已知佗缽會在和親大典的夜宴上在他酒中下藥,讓他活活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讓他堂堂的“達頭可汗”死的光明正大,死得成為一個笑話……
可他沒想到,佗缽竟然還會在他的賀禮上動了手腳……
佗缽又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看著一動不動的沉默不語的玷厥,道:“來人!去將達頭可汗手中的賀禮拿過來,本大可汗瞧瞧到底是什麼賀禮讓達頭可汗這麼舍不得?”
************分隔符
北周虎賁精衛的紮營地。
此時已是馬嘶長嘯,喊殺聲震天。
一腳踹倒胸前被捅了個對穿血窟窿的突厥兵小隊正,殺紅了眼的虎賁都尉肖念一手揮舞著滴血的長長斬馬刀,一手揮著血染的寶劍,嘶吼道:“殺進突厥王庭,救送親正副使和千金公主,兒郎們,殺啊!”
眼見雙方人馬廝殺慘烈,縱馬衝進來的冷天奴不禁深深閉了閉眼,心有無奈:他,還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