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
阿史德拖真正和吐羅古將軍說著什麼。
之前阿史德拖真手持佗缽大可汗金令,率重兵而來圍了王庭內外,而後又遵佗缽大可汗遺命奉庵邏為繼任大可汗,人單勢孤的庵邏自是感激不盡。
阿史德拖真看似並不戀權,主動上交了大可汗調兵金令,心內越發滿意的庵邏雖接收了他父罕麾下的親軍,可卻明白一直被父罕佗缽當作小透明的他在軍中威信不足,於是,非但繼續重用阿史德拖真,更是對吐羅古、吐塞爾、阿史溫伏等一眾父罕的親信將領們委以重任以安軍心。
從夜都山脈殺進王庭所在的於都巾山脈隻需一日,如今攝圖和玷厥陳兵“夜都山脈”,旗鼓相當的雙方都失了先機且暴露了彼此的存在,於是乎,並未出現兩軍相逢短兵相接的一幕,雙方隻咄咄對峙等待著各自主子的下一步命令,而隨著阿史德拖真派出的兵馬到來,三方人馬陷入了交著狀態。
今早斥候來報,夜都山脈有異動,攝圖的兵馬有撤軍跡象。
吐羅古將軍看向阿史德拖真,道:“拖真汗王,真就這麼放攝圖和玷厥回去?”
自放棄了殺攝圖和玷厥於王庭的念頭後,阿史德拖真又仔細斟酌了一番利弊,此時的他若有所思,微眯了眯眼,眼底裏流露出一抹森冷,沉聲道:
“庵邏大可汗繼位不久,這兩人便是死也不能死在王庭,不能讓庵邏大可汗招惹太多的仇恨。”
而且庵邏顯然是不願見一心奉他為大可汗的攝圖去死的,若他執意弄死攝圖,庵邏難免不會多想,甚至懷疑猜忌他阿史德拖真的動機。
“佗缽大可汗生前不是早就做了安排麼,”阿史德拖真一副胸有成竹狀,眼底裏閃現著殘忍暗芒,“先放這兩人回去,讓他們死在各自的部族內亂中最好,便是僥幸不死,想來也會傷亡慘重實力大減,到時再請庵邏大可汗借口出兵收繳了他們的封地和兵馬也不遲。”
便是庵邏不同意,他可以私下裏知會交好的部族趁火打劫吞了攝圖和玷厥的殘部。
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原以為最後一次祭祀佗缽大可汗後就可各回各地,不成想,“達頭可汗”玷厥卻是先行一步,跑了!
而阿史德拖真得報後隻冷冷一笑,並未下令將人追回來,實際上,玷厥一行人隻所以能借著打獵之機逃遁,也是他有意放行。
無論玷厥是去了“夜都山脈”彙合他的兵馬向攝圖的兵馬發難打個兩敗俱傷,還是回了他的老巢額樂爾草原的鐵牙山自投羅網,於阿史德拖真,都不是壞事。
而得報的“爾伏可汗”攝圖則看向神色淡淡一副不以為然著的冷瀟雨,聲音裏隱透著興奮:
“冷先生,你的計策成了,玷厥果然上當了,以為我要搶先下手將他弄死在王庭,這不,人跑了!”
轉而忽又想到什麼,緊盯著冷瀟雨,加重了語氣道:“天奴這次不會再誤事了吧?”
冷瀟雨微一躬身,低醇的聲音不著半絲情緒:“可汗放心,犬子這次定會將玷厥的項上人頭捧到可汗您的麵前。”
攝圖心有滿意,輕笑一聲,抬手拍了拍冷瀟雨肩膀:
“冷先生,你說的不錯,我們突厥鐵騎每次南下不過是搶些東西罷了,不如直接霸占了整個中原,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
“冷先生,要是你真能助我殺進長安坐上了皇帝的龍椅,我阿史那攝圖決不會虧待你!”
聞言,冷瀟雨又略略躬了身,平靜的臉上露了一抹清淺笑容,然那笑卻不達眼底:
坐上龍椅?
憑你也配?
汗石山,當徹夜狂奔而至的“達頭可汗”玷厥一行人被斜側裏突然衝出的一人一騎攔下,馬嘶長嘯聲中,急拉韁繩躲避的玷厥險被摔下馬來。
火紅寶馬上的冷天奴一襲黑金風氅獵獵,向來清冷的臉上更似掛了層寒霜,那微鎖的劍眉,凝著鬱氣隱著戾氣,隻目當淡淡掃來,就令人無端脊背生寒,渾身血涼。
玷厥變了臉色,隻覺冷天奴身上的氣場變了,變得陰鬱殺氣重。
可緊跟在玷厥身後的一個眉清目秀的親兵卻是眼睛陡然一亮,禁不住彎了唇,想說什麼,卻因現場氣氛太過凝重而訕訕的閉上嘴,不安的探頭探腦的瞄著冷天奴,眼底裏一片歡喜雀躍,然冷天奴卻連個眼風都沒給“他”。
此時的冷天奴,漆黑陰鬱的鳳眸裏甚至沒有容下任何人,掃過玷厥的目光毫無情緒,宛若看個死人,而死人,當然入不了他的眼,至於其它人,那都是空氣。
冷天奴怎會在這兒?
難道攝圖也來了?
經汗石山這條路他可並未告訴任何人,甚至出發前連心腹將領齊斯格都不知,冷天奴怎就會堵在了這兒?
瞬間的驚駭後,玷厥下意識環視四周,四周空曠寂寥並不見它人,更不見攝圖的兵。
玷厥也不廢話,隻厲聲斷喝:“殺了他!”
玷厥身邊僅有的幾十名親兵硬著頭皮呐喊著衝殺上前,而玷厥則一拔馬頭,帶著那個小兵兒和齊斯格縱馬狂奔而去。
馬背上眉清目秀的小兵兒忍不住回頭張望,卻見被包圍了的冷天奴手中一動,鑲金嵌玉的玄月寶刀已出了鞘,他人自馬背上淩空而起,身形若電閃,動作更快若鬼魅,隻見寒光閃閃人影動,淒厲絕望的慘叫聲中,已是鮮血飛濺人頭飆飛,殷紅血雨漫天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