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沒等臉色變的許爭再做反應,凝佳已尖叫出聲,聲音倉惶又淒厲。
凝佳拚力將冷天奴往後猛拽,竟拽得冷天奴退後了兩步,旋即又從他身後竄出來,搶步上前撲進冷天奴懷,徹底橫擋在許爭和冷天奴中間……
“凝佳——”
眼見劍尖正正指著凝佳的後心,許爭抬手間就可將妹子刺個對穿,玷厥目眥欲裂,失聲大叫的他想上前救妹子,卻被心腹將領齊斯格死死抱住。
“許先生,”凝佳忽扭過頭,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小心翼翼道,“你要殺就殺我吧,不要殺我天奴哥哥和玷厥哥哥好不好?”
“……”迎著凝佳一對兒純淨無垢又飽含無辜乞求的淚眼,許爭默,忽感覺自個就像個濫殺無辜弱小的惡人。
“爭叔叔是好人,凝兒記得爭叔叔的好,爭叔叔還給凝兒銀絲糖和桂花糕吃呢……”凝佳似想到什麼,忽就“吧嗒”了一下嘴兒,這聲音在靜得異常的氛圍中分外清晰。
正想將“掛”在自個身上的凝佳“扒”下來的冷天奴動作一頓,心有好笑:這丫頭,還是那麼好吃。
小時候,許爭每每從邊城給冷天奴帶回好吃的,愛屋及烏的他也總會給嘴巴甜甜又乖巧的凝兒帶一份兒小女孩兒愛吃的甜食,沒想到,她還都記著呢。
“……”許爭默,心內暗戳戳道,這丫頭對好人的界定是不是要求也太低了些。
“……”玷厥懵,什麼時候許爭竟拿銀絲絲糖和桂花糕收買自家妹子了?玷厥默默反思自個是不是缺了妹子的吃用?
還口口聲聲叫著天奴哥哥,凝佳什麼時候同冷天奴有這交情了?
嗯,一定是霍不與的原因,那陰陽怪氣的家夥同冷天奴是好友,止不定在凝佳麵前沒少提冷天奴這小子,心性單純的妹子就以為冷天奴是好人了……
“爭叔叔,凝兒不怨恨你,可凝兒求你,能不能一掌拍死凝兒而不是用劍?”
“……”許爭神色有些古怪,不明白這丫頭怎提這麼個要求?
凝佳大睜著水汪汪哭得紅腫的淚眼瞅瞅直指她後心的劍尖,怯生生解釋道:
“被一劍穿心會很難看的,我不想死的那麼難看,凝兒想做鬼也做個美美的鬼!”
許爭眼角微抽:這想法,還真是特別。
“我聽說人死後,變成了鬼魂頭七是可以回家看看的,”凝佳一臉的哀傷,打了個哭嗝,哽聲道,“我想著,我做鬼後頭七回家看我娘親時,如果娘親看見我身體上被穿了個大洞,她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我不要嚇著我娘親,我想讓娘親看到的還是一個美美的凝兒……”
齊斯格和史拔圖汗隻聽得目瞪口呆,忽覺毛骨悚然:做鬼了還想著回家看她娘親,這不得把她娘親給活活嚇死啊?
玷厥鼻頭泛酸,緊咬牙關的他默默的轉過臉,悄然打量四周,心急如焚:接應他的人馬沒看見他的人影兒,應該會尋來的吧?
紅了眼眶的冷天奴忽伸手將“扒”在她身上的凝佳給拎起來擋到身後,抬眼看著持劍的許爭,一言不發,沉鬱的鳳眸裏一派平靜堅定。
盯著像護著小雞崽子似的冷天奴,許爭心內深深一聲長歎,片刻,緩緩收了劍,轉身,抬眼看著天上悠悠白雲過,淡淡道:
“天奴,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去中原吧,那兒,才是你根之所在!”
冷天奴神色倏變,驚喜之後是沉凝,鳳眸死死的盯住抬頭望天似喃喃出聲的許爭。
歿和王英則心有驚喜:許管家這是要放少主走?
言罷,許爭回過目光,又深深看了眼冷天奴,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關懷和擔憂,末了,又無言而歎,經過冷天奴身前,徑直而去。
又從冷天奴身後探出小腦袋的凝佳眼睜睜著許爭離去,淚汪汪的眼底裏滑過一抹狡黠笑容,大聲道:“爭叔叔,凝兒就知道,爭叔叔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
“……”
許爭腳下一滯,心有喟歎:這丫頭,還是跟小時候一般狡滑!
可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一直冷眼看著的殤忽沉聲道:“許管家,您可想過,放了玷厥兄妹,又放了少主離去,你我如何向主子交待?”
許爭頭也不回,隻揚了揚手:“此事與爾等無關,我的決定,我自會承受一切後果!”
殤眉頭打成了結兒,卻是無言以對。
史拔圖汗將軍倒是想不惜一切將玷厥弄死,可卻被冷天奴隔空以內力擊穴弄昏死了過去,而那支三百人的輕騎則隻得無功而返退回隱蔽地,走時,這支輕騎的頭兒忽又抬頭深深盯了眼冷天奴,眼底裏一片晦暗不明,若是冷天奴肯給個眼風,定會認出這為首的正是“仆羅”部大頭領的女兒烏黛爾。
皮質頭盔下,烏黛爾的那張臉美得張揚又陰戾,她狐疑不定的目光掃過冷天奴和凝佳,末了,率領“仆羅”部的輕騎揚塵而去。
烏黛爾本來想為“爾伏可汗”攝圖拿下玷厥的項上人頭加重她在攝圖心目中的份量,不成想,冷天奴卻壞了她的好事,可形勢比人強,懂得驅利避害的她並未強出頭,隻能心有不甘的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