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滿堂,三樓一不為人擾的幽靜雅間。
眼底裏精光閃,臉帶笑容卻是笑的殷勤又得體的掌櫃的雙手捧著那枚稀世罕有的墨玉佩,奉還給冷天奴。
開在漠河城的醉滿堂是“消彌閣”的資產,這掌櫃的自是知這枚雕有團龍的墨玉龍佩意味著什麼,如今冷天奴持閣主的玉佩上門,他自是不敢怠慢。
“冷公子,我們閣主身有要事早已離開邊城。”掌櫃的如實道,眼見冷天奴劍眉蹙,心知對方無事不登門,想到閣主走時交待的話,立時又道,“我們閣主曾特意交待過,若冷公子持此玉佩上門,但有所求,隻管開口,至於費用麼,先記在帳上,屆時一並清算。”
清算?
冷天奴曬然一笑,他自是知夜玉郎之意,他還欠著夜玉郎一個承諾呢,若是找不到夜玉郎的嫡親弟弟,這筆帳,夜玉郎屆時定是要找他清算的!
冷天奴伸手抖開一張通緝告示,亮在對方眼前,直言不諱道:“掌櫃的,城門口張貼了通緝告示,通緝兩名女子,你可知這其中的內情?”
這事掌櫃的還真知道,這兩女子還真是跟山賊一夥兒的,稱之為“女山賊”也不算冤了她們。
漠河城外往西三十裏同突厥接壤處有一延綿起伏的“碓山”,因山岩頗似海中的礁石得名“碓山”,碓山有山賊,山賊囂張更是凶悍,時常遊蕩在漠河城周邊和漠北大草原,無論漢人胡人的商隊,隻要撞上了這夥兒山賊都逃不脫被洗劫的命運……
因這夥兒山賊從不入漠河城中作惡,且“碓山”易守難攻,鎮邊將軍申子問派兵攻打幾次铩羽而歸後,郡守王宣便對這夥兒山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了……
可就在三日前,這夥兒山賊竟然喬裝商旅進了漠河城,裏應外合洗劫了一支尚未來得及進互市的西域商隊,待巡城官兵聞訊趕來抓人時,山賊早跑了,隻留下橫七豎八的屍首和一地散落的貨物,郡守王宣大怒,下令封城抓人,可翻遍了漠河城也沒能將人找出來……
送親使團在此,賣貨的胡人商隊和采買的中原商隊又絡繹不絕,封城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隻得城門照開,往來照舊……
好在西域商隊中有一個幸存者被救活了,昨日剛醒過來,說是血洗搶掠的一夥人中有兩女的,其中一女的似乎嫌棄戴著的麵紗濺了血,隨手給扯了下來,而這人在昏迷前正好看見了這女子扯下麵紗後的一張臉,聽得懂漢語的他還聽見這女人說了句“不回礁山了”……
原來竟是“碓山”的山賊,郡守王宣怒,下令通緝兩女山賊,鎮邊將軍申子問也派出副將帶兵進山剿殺,豈料,卻出奇的順利更未碰上任何抵抗,因為整個山賊窩已是人去樓空……
郡守王宣知道的,這位掌櫃的都知道,王宣不知道的,這掌櫃的也還知道,將事情大體情況一講,掌櫃的搖頭歎道:
“官府發下的通緝告示已太遲,其實這夥兒山賊早在血腥劫掠之後,就趁著官府尚未及反應封城,便已離開漠河城了,看去的方向,應是京師長安。”
京師長安?
眉宇微擰,沉吟不語著的冷天奴心頭一動,忙追問:“掌櫃的,你可知那兩女子的真實身份?”
掌櫃的搖了搖頭,解釋說:“冷公子,雖傳消彌閣的千眼使無處不在,可也得分人分事呐,這等區區小事自不會值得千眼使上心。”
冷天奴同千金公主之間的關係,夜玉郎是知情的,然這掌櫃的卻不知,更未見過千金公主和池安兒真人真麵,所以即便看了那畫像,也並不以為意。
掌櫃的自然注意到冷天奴臉色蒼白的不正常,婉轉道:“冷公子,看您臉色不好,似乎身體不適,不若請池遊醫過來給您把把脈如何?”
這位冷公子可是閣主另眼相看的,能搭把手幫上的,掌櫃的自然不會吝嗇。
早前池遊醫夫婦被消彌閣的人救出京師送來了漠河城,此時,人就被藏匿在“醉滿堂”,而掌櫃的亦知池遊醫是應冷天奴所求才被閣主下令救出來的,因此,也不避諱冷天奴。
讓池遊醫給他診治,那自然是好的。
隻看池安兒的精湛醫術,便知教授她的池遊醫定是杏林大家,於醫術上的造詣深厚異常。
冷天奴深深看了眼這頗為體貼的掌櫃的,點點頭,溫聲道:“那就有勞掌櫃的安排了。”
掌櫃的在出門安排之際,忽身後傳來低醇的聲音:
“當日遇襲,冷某還要多謝‘消彌閣’出手相救,這個人情,冷某記下來。”
那日凝佳從“醉滿堂”買回來幾樣冷天奴愛吃的菜肴,冷天奴就知不好,如跗骨之蛆一直追殺著他的那些殺手對他太過熟悉,甚至早在他同霍不與出入“醉滿堂”和“韶花閣”時就已在跟蹤監視他,而凝佳所買的菜肴又都是他同霍不與常點的,自然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果然,凝佳前腳回到住地,殺手後腳就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