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可敦盛裝的宇文芳進了大可汗牙帳,牙帳內,除了北周使臣,在坐的還有冷瀟雨,史拔圖汗將軍、第二可汗、蘇爾吉汗王和左夫人烏黛爾。
隨著宇文芳的到來,整個大可汗牙帳忽就亮了起來,似被一道耀眼璀璨的光照所點燃。
下首側位陪坐的左夫人烏黛爾目光一暗,笑容僵在了臉上,直勾勾盯住因著她的出現而照亮了整個大可汗牙帳的千金公主宇文芳。
第二可汗庵邏則默默的收回目光,心有慶幸,他沒有染指千金公主,成全了攝圖,亦保全了自己,攝圖已允許他的部族和人馬居住於都巾山脈以北的“獨洛水”,獨洛水,實屬攻防要地,顯而易見,沙缽略大可汗這是在向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們顯示他對他的看重和庇護。
身著可敦衣袍,頭戴漢室皇族所獨有的七尾赤金鳳冠,額前垂著的是若滴血的赤紅珊瑚珠旒蘇的宇文芳,打眼看去,既有著中原皇族的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又有著遊牧一族的張揚肆意,腰杆挺直下巴頦微仰的她,雪肌紅唇,杏眸瀲灩,美豔逼人,然神色卻平靜的異常,倒是那顯了些許嫣紅的眼角處,不經意間就流瀉出一抹剛烈淩厲,令她的美豔更多了分驚心動魄……
沙缽略大可汗眼睛一亮,禁不住唇角彎,起了身,不及宇文芳朝他福身施禮,已伸手揚聲道:
“芳兒,過來!”
眼見著沙缽略大可汗直接牽住宇文芳的手將她帶到自個身側的虎皮大椅上坐定,已站起身相迎可敦的烏黛爾目光越顯黯淡,卻是唇角彎彎,笑得無害。
北周使臣亦目光微閃,覷了眼雙目灼灼,臉上含了笑的攝圖,心道:
看來千金公主甚得沙缽略大可汗的心呐!
難怪左大丞相會如此不放心千金公主定要安撫住她,枕邊風,成也此風,敗也此風啊!
“芳兒,你的手怎這麼涼?”握著宇文芳小手兒的攝圖忽就驚訝出聲。
冷眼旁觀的冷瀟雨看著那大手包小手,忽就心有不快,隻覺那握在一處的兩隻手太過紮眼。
攝圖忽覺身上莫名發冷,下意識扭臉看,卻沒看出異樣來。
宇文芳不動聲色的想將自個的手抽離攝圖的掌心,卻是沒抽出來,迎著攝圖心疼的目光,她牽了牽紅唇,強扯出一抹笑,柔聲道:
“勞大可汗關心,千金無礙,許是之前病著,身子尚未恢複,仍有些氣血不足罷了,再好生調理段時日,定會好的。”
“需要什麼,你隻管告訴本大可汗,”攝圖朗聲道,“對了,鹿胎豹胎最是大補,明日本大可汗親去打獵給你抓了來!”
於攝圖,能正大光明的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好,這感覺,令他愉悅。
鹿胎豹胎?
宇文芳一怔,旋即莞爾一笑,柔聲道:“大可汗有這份心,千金已是心滿意足,曹禦醫說補氣血也非一日之功,且需溫和著補,野參鹿茸等已足矣,大補之物食用過多,亦於千金無益,”轉而又看了一眼在那兒若有所思狀的北周使臣,淺笑道,“使臣在此,大可汗處理正事要緊。”
之前千金公主時病時好,見到他也總是冷冷淡淡,令攝圖心有鬱悶,直到那時他才知,宇文芳是真正的被他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否則,怎會舍不得對她用強,又怎會因她的冷怠和傷心也跟著鬱悶和心疼呢。
此時此刻,宇文芳隻一個笑容,足以令傾慕於她的攝圖心花怒放,自是她說什麼便點頭同意。
千金公主的身份擺在這兒,冷瀟雨、北周使臣、蘇爾吉汗王、第二可汗和烏黛爾等人自是要起身向她見過禮。
“天使不必多禮。”宇文芳淺笑淡淡,就勢將手從攝圖掌心中抽出,朝使臣抬手示意。
待大可汗和可敦落坐後,北周使臣又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無非是聖旨上所寫的那一套,末了,將皇帝賜給可敦的賀禮送了上來,金銀玉器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宇文芳起身來到一箱箱打開來的金燦燦銀閃閃的禮箱麵前,緩緩掃視著,偶爾素手揚,拾起一兩件隨手把玩,忽又拿起一柄金如意,打斷使臣冠冕堂皇的說詞,幽幽道:
“天使,本可敦聽聞,是寧遠將軍冷天奴親手斬殺了我父王?”
坐下的冷瀟雨半掩在垂於額前長發間的桃花眸驀地一跳,旋即目光冷。
攝圖也神色一怔,下意識看向靜默不語的冷瀟雨,精光閃的目光又盯向使臣,他意識到,母族被滅的千金公主要發難了,忽就心中犯了難:
若是千金公主不管不顧的要他殺了北周使臣和冷瀟雨該當如何?
殺了北周使臣給小皇帝個下馬威,殺了冷瀟雨給趙王爺報仇,也算是子債父償。
若是千金公主發難,定要殺了這二人為趙王爺填命,他是應,還是不應呢?
烏黛爾晦暗不明的瞳子則閃過一抹笑意,笑得頗有深意,再看向宇文芳時,卻是不露聲色:若是千金公主不管不顧的發難,那才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