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姑娘,你的臉摔下來了(1 / 3)

馬前奴王英並非是毒害“馴風”的黑手,自是沒有什麼所謂的解藥。

王英從冷天奴這兒得知當日“壟幽”城破後,麵對破門而入的突厥兵,他的母親和姐妹幾個為保清白皆拔簪自盡了,而被母親塞進豬圈裏埋在豬食槽下僅露細蘆管吸氣的王虎王豹則僥幸生還……

之後這對兒幸存的雙生子淪落街頭,更為了吃頓飽飯而被騙入私下進行販賣孩童勾當的“善堂”……

如今,王虎王豹同許多失恃失怙的孤兒一起,生活在漠河城的“展北孤園” 裏,這對雙生子有習武天分,更心心念念著為戰死的父兄和自戕的母親姐姐們報仇,在園內武教頭的教習下日夜苦練不綴……

王英一雙布著紅絲的眼睛有水光湧動,他知城破後凶殘的突厥人會做什麼,親人的罹難雖不出乎他意料,可仍令他心痛至吐血,可得知兩雙生子弟弟還活著,得知這世間還有血親在,無疑又令他心有慶幸和安慰……

王英緊緊盯著,盯著眼前這位一身清寒貴氣,神色清冷目光深邃沉斂,語氣不疾不徐坦承自己就是“展北孤園”幕後掌院的冷天奴,心有複雜,一時語塞。

好在對方同他一般,雖同在突厥,可都是北周人,救他,一是為了王虎王豹,二則是不忍眼見北周軍人死在突厥人手中。

王英雖心有猶疑,卻也不得不相信冷天奴所說,父親在軍中不過是個百夫長,而他也不過是一區區小隊正,根本不值得人在他們身上花費氣力打探什麼,而若非雙生子弟弟王虎王豹所言,冷天奴又怎會知道他王家這麼多?

眼前這位年輕俊美的公子哥兒,非但是活他命的恩公,更是令他兩弟弟得以溫飽有庇身之所的恩人,甚至是掌控他們兄弟三人生死的主子……

看著神色激動虎目蘊淚的王英,冷天奴淡淡道:“我所說是真是假,待它日你去了漠河城,見到王虎王豹,自會明了。”

“您真的會放我去漠河城?”王英脫口而出。

“我已說過,你想走我自不會攔你,不過卻不是現在,待時機成熟,我自會放你離去,”被對方質疑了的冷天奴也不生惱,神色清冷看不出半絲情緒,緩緩道,“不過現下,為免有心人借故生事,還得委曲你做好你的馬前奴。”

王英狠狠擦了把眼睛,雖不甘為奴,卻是知有恩必報的道理,心內已然做了決斷,一字一句道:“您救了我的弟弟們,給了他們條活路,是我王家的大恩人,我王英的命也是您救的,自今往後,王英認您為主,我這條命是您的,您若有吩咐,王英萬死不辭。”

王英雖是個武人,被突厥兵險些亂刀分屍生死一線之際仍不肯開口討饒,一身的不屈傲骨,可現在,卻能主動開口認主,可知他是個明白事理懂得有恩當報的。

“王英,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並非我所有,”透察人心般的鳳眸看著王英,冷天奴溫聲道,“不過這段時日,你也同歿他們一般,稱我為少主便是。”

歿是誰?

王英不及多想,立時應道:“是,王英遵少主的令!”

……

已是兩天兩夜了,因有王英這個傷患外加一匹走兩步顫三顫的病馬,冷天奴一行人去往“彌途峰”的求醫之路可謂漫漫,而那悄然跟在後的人,也頗有耐心般一直不緊不慢的跟著。

從清晨走到晌午,途中歇了無數次的二人二騎又停了下來,四周綠草茵茵,山巒起伏,遠處,一灣青湛湛的湖水在陽光映照下水光粼粼,倒映出湖邊排排垂枝而下的旱柳。

一直按耐著性子走了一路的赤烈圍著“馴風”轉了一圈兒,覺得這個同類還挺堅強,一時半時死不了,頗為滿意的輕嘶一聲,似給對方鼓勁打氣,末了,雀躍著,撒蹄四處跑開了。

冷天奴一聲呼嘯,喚回“赤烈”,給它卸下身上的馬鞍嚼子,放它去自由馳騁,“赤烈”越發高興了,上竄下跳抖動著身子,似人般拉抻著筋骨,而後又撒歡兒似的來回奔跑嬉戲著,很快便趟過那一灣淺湖,跑進片片垂於水中的旱柳林後沒了蹤影。

冷天奴又給王英上了一遍傷藥後,目光若有若無的掃了眼湖對岸。

“少主,跟蹤我們的會是什麼人?”少主給的內外傷藥雖靈驗的很,可傷勢頗重的王英還是因傷處的疼痛額頭沁出了一層痛汗,他輕抽著氣,低聲緊張道,“不會是玷厥派來的人吧?

他和冷天奴都令“達頭可汗”玷厥人前丟了臉麵,如今這四周除了茫茫草原、起伏的山巒,無人涉獵的湖泊和成片的樹林外再無它人,將他們兩個弄死在這兒就地一埋也不會有人知道。

玷厥?不像!

冷天奴略一搖頭,心內也頗為不解,顯然,跟蹤他們的人並非高手,甚至連個武人都算不上,雖對方努力隱藏自個的存在,可那包著草墊兒的馬蹄聲,極力放輕的腳步聲,喘息不勻的氣息,令冷天奴禁不住皺眉:就這身手還敢跟蹤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有心將人揪出來,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且看對方到底存的什麼心思罷。

如今那跟蹤而至的人一湖之隔,隱在對麵成片的旱柳樹和草叢後,想來,這人也不急著跟上,畢竟他們這一行,傷的傷中毒的中毒,想快也快不了呐。

“且靜觀其變吧,”冷天奴淡淡道,抬頭看看四肢打著哆嗦,身子顫顫巍巍,嘴裏仍有白涏流卻有氣無力努力抬著腦袋望向“赤烈”消失方向的“馴風”。

冷天奴給“馴風”喂了些水和嫩草後,抬手又將一個水囊拋給王英,道:“你和‘馴風’趕不得路,還是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而後自個尋了個幹淨清靜的地兒,以瑩瑩碧草為席,仰麵躺了下去,幹淨修長的指把玩著那枚羊脂白玉缺,指腹滑過玉缺上雕刻的正仰天長嘯的虎頭,指下是玉質所獨有的溫潤細膩,眼前不覺又浮現出當日同賀知遠相遇的情形,不由低喃出聲:

“大司馬,你可是找到了你要找之人?”

“大司馬,你我終有再見的一日,隻是不知,它日中原再見,又會是何等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