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秋實,似全無所覺,道道閃電下,映出他一襲濕透的玄色獵裝泛著的水亮光芒,豆大雨點砸在他臉上,竟不能令他長羽睫顫動分毫,此時的他,依然刀抵著冷天奴,指間那泛了白的骨節,暗示著他殺伐的欲望。
玄月出,鬼神退!
一向渴飲它人血的玄月寶刀,此番卻是染了主人的鮮血。
感受著咽喉處玄月刀煞氣溢的嗜血森寒,冷天奴不覺心有苦笑,劍眉微蹙,抬眼緊盯著馬夫黝黑,毫無表情甚至堪稱刻板的一張臉,深深凝著對方臉上唯一還算出彩的精光閃爍不掩殺意的鳳眸道:
“馬夫,我助你脫困,難不成你想恩將仇報真殺了我不成?”
“助我脫困?”秋實墨眉挑,微微一笑,暴雨中,一張若水洗的臉微動,那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看在冷天奴眼裏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抵於冷天奴脖頸子間的玄月刀忽又微微一用力,一道赤紅血線又流溢而出,滑過玄月刀鋒,瞬時隨著暴雨又四濺開來。
眼見冷天奴因著疼痛眉宇輕擰,秋實語出譏誚,聲音嘶啞粗澀:“冷公子,是你利用我脫困才對吧!”
忽聲音一厲,喝道:“說,你們父子究竟是什麼人?”
其實早在韶花閣的賞賣會上他便對冷天奴產生了濃厚興趣,這個能入了義父德親王眼之人,自也令他起了好奇之心。
待親眼見識了冷天奴處驚不變的風姿和若鬼魅的身手後,他心有感慨,亦對保護在他身邊的歿等人印象深刻,可礙於要事在身,沒機會與冷天奴有所交集。
今夜,倒是陰差陽錯的讓兩人有了近距離接觸。
於秋實眼中,歿和殤,絕非一般高門大戶能豢養出來的殺手,莫說是殺手,便是視生死如無物的死士都難與之匹敵,雖今夜他未曾同殤及其部眾交手,可隻殤那一身似屍山血海中凝就而成的血腥殺氣,便令他暗暗吃驚。
顯然,冷天奴意會秋實所疑,心頭一凜,傾瀉的雨簾遮掩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這馬夫若是知曉剿殺他的夜鷹等人亦是父親的手下,不知,他又會做何感想?
冷天奴神色清冷依然,然鳳眸不閃不避,迎著秋實狐疑更是殺氣騰騰的目光,沉聲道:
“我們父子是什麼人?馬夫,那你又是何人?你當真隻是個區區‘馬夫’?”
秋實鳳眸微眯,在他發難前,冷天奴低醇的聲音又傳了來:
“馬夫,你既知我冷氏一門隻父子二人相依為命,想來也已知我父早年開過鏢局也曾鏢行天下,如今不得不在這塞外突厥討生活,手下有栽培的弟子,有‘爾伏可汗’所賜的彪悍護從也非稀奇之事。”
“倒是你們,在這戰事一觸即發的漠河邊城,你主子的‘踢雲烏騅’明晃晃的亮相於韶花閣的賞賣會上又是意欲何為?”
“別告訴我那所謂的‘美人’是你主子,我與那‘美人’相談甚歡,更與你真正的主子曾有過一麵之緣,且還有幸得了他一句承諾,否則,你以為今夜冷某為何會平白的助你這個區區‘馬夫’脫困?”
秋實目光閃了閃,如炬的眸光深深盯著冷天奴,似度量,似思忖,持玄月刀的手一緊,可那玄月刀卻並未再入肉傷他分毫……
不動聲色觀察著他的冷天奴心下一定,雖之前有消彌閣閣主“夜玉郎”的默認,可謹慎如冷天奴,雖句句有深意,卻並未直言提及夜玉郎和德親王賀知遠的名諱,然從秋實的反應來看,他也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