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響亮的大耳刮子聲回響在靜得詭異的氈房。
一掃中原女子的矜持,清亮眸子滿是冷澀,擼起袖子半露白晰皓腕的雨晴卯足了勁扇著跪在地的彩兒的一張臉。
雖說突厥一族無禮儀,未經教化不知禮義廉恥,強者奪人妻也是尋常,他佗缽大可汗可以自豪於“奪”了北周宣帝中意的女人宇文芳,然宇文芳卻不能任由一個奴婢人前詆毀編派她的清譽。
若今日任由彩兒的所作所為,誰敢說翻臉無情心思莫測的佗缽它日不會以此為由頭按個不貞不節的罪名給她?
一番肯切言詞陳明其中的利害,表明犯了口舌之罪的奴婢如此惡行斷斷縱不得後,不以為然的佗缽隨口拋下一句:“千金公主,既然這奴婢犯了口舌,那就交由你處置……”
“大可汗……”一旁的右夫人弱水忍不住失聲而出,她身子微搖,似弱不禁風,一句“大可汗”後,水汪汪的美眸含著不安甚至是惶恐,欲說還休的深深凝望著佗缽,似是不敢相信佗缽會當眾令她顏麵掃地傷了她心般。
被一對兒煙雨濛濛的美目巴巴的望著,佗缽不禁軟了心腸,聲音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看向宇文芳,道:“千金公主,你隻管教訓這個嘴賤的女奴,讓她好好長個記性!”
教訓而不是之前所說的交由她處置,這內裏的意思,宇文芳自是了然,不由淡淡掃了眼右夫人弱水。
佗缽一句話,令彩兒死裏逃生。
彩兒是死是活佗缽還真沒當回事,可臨了,終是話一轉,給彩兒留了條生路。
當眾打殺了彩兒,右夫人弱水也就麵子裏子都沒了,好歹是這些日子侍候的他挺舒爽的女人,這點情份,他還是會給她的。
既然佗缽大可汗交待了,宇文芳當仁不讓,佗缽匆匆而去後,神色淡淡的她聲音亦淡淡,然那語氣卻是透著股子寒涼:“既然是犯了口舌之罪,那便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宇文芳隻一個眼神,雨晴便擼袖子上前,甚至不肯假手於人,定要親手教訓這個被遠遠發賣了還能現身一再惹事生非挑釁叫囂的賤婢。
雨晴暗暗僥幸,這若是在京師長安,彩兒這番有鼻子有眼的編派之詞若在皇族勳貴間流傳開來,公主哪裏還有活路,畢竟宣帝的好色奪人妻之舉可是前有先例,便是惦記著姿色過人的堂妹也不會令人奇怪,便是事後澄清洗脫了這汙穢之名,隻怕公主亦會淪為高門貴女談笑間的笑柄……
心有憤憤的雨晴掄圓了胳膊,隻扇得彩兒口鼻竄血,盡管扇得自個的掌心也疼得厲害,可雨晴卻眉頭不帶皺一下的,直直迎著彩兒恨毒了的目光,冷笑一聲,清亮的眸子鋒銳光閃,邊扇邊厲聲斥道:
“賤婢,公主饒你不死,隻賞你五十記耳光讓你長長記性好好管住你這張臭嘴!”
“你主子都不敢隨意編派詆毀公主的清譽,你憑什麼以為你區區個賤婢就可以信口胡言不受嚴懲?”
“賤婢,你可好生記住了,若再敢犯,就不隻是五十記耳光這麼簡單了!”
彩兒初時還能硬生生受著,二十多個力道十足的耳光下來她已是口鼻竄血,侍候在宇文芳另一側的雲兒轉眸示意,兩個宮女立時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欲掙紮的彩兒,扯著她頭發迫她仰著臉受著耳光……
既然敢招惹事端,那就要有承受後果的自覺。
除了“啪啪啪”悶響聲重,氈房裏依然靜得詭異。
阿依烏不禁縮了縮脖,腳下不覺後退一步,瞅著彩兒已是鮮血糊了一片,紅腫泛了紫生生肥了幾圈兒的胖臉,隻覺自個的臉也似生了疼,末了,覷了眼似仍未從大可汗要她籌備和親大典的震驚中醒過神的左夫人勒蘭難,心,忽就好了起來,暗戳戳尋思著:
也好,全無根基的千金公主做上可敦之位總比生有一副毒蛇心腸的勒蘭難登上這個位子的好!
“左夫人,五十個耳光下去,這女奴的臉不就給打壞了,還怎麼叫她有臉見人……”
默吡葉護的妻子古裏爾隱忍不住開了口,似想讓左夫人為個奴出頭。
古裏爾並非好心關心個挨耳光的女奴,實在是她看不得千金公主在眾人麵前囂張猖獗的嘴臉,雖然人家千金公主神色淡淡的,甚至連個眼風都沒給這些個人,可古裏爾就是看她隻覺紮眼又紮心。
眼見古裏爾出聲欲攛掇左夫人出頭,哈納雲不幹了,聲音幹脆利落打斷了古裏爾所說:“教訓這個嘴賤的女奴可是大可汗下的令,大可汗令誰敢不聽?”
古裏爾噎了聲音。
哈納雲邊說邊瞥了眼手持錦帕掩著嘴,一臉不忍色似不敢看受責的彩兒慘狀的右夫人弱水,又嗬笑一聲,她雖不喜千金公主,可好歹這女人救了小鷹兒,也未對驅使烏獵群襲擊她的鷹奴不依不饒,比起隻知以姿色誘惑大可汗的右夫人弱水,哈納雲更對千金公主有些許的好感,且,她還有求於千金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