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遵閣主令。”葉繁悶聲道,轉而大踏步而去,無人看見他掩在袖中的手幾近將那張人皮麵具蹂躪成碎片。
喬一擰著眉,似有所思:
“閣主,冷公子韶花閣賞樂觀裏這一戰,雖令王庭商隊眾人得救,可也樹大招風,以冷瀟雨的智計,他怎就能無動於衷?真不怕他兒子就此被突厥人疑上?”
畢竟哥舒部被打得狼狽逃竄,達翰部五千鐵騎被滅,其它各部死的死傷的傷,這突如其來堪比探路石的一戰,令北周軍揚眉,令突厥人心驚,而以佗缽多疑的心性,便是欲加報複卻不得不更多了幾分思量和遲疑……
然即便是意欲安享“供奉”的佗缽不會出兵報複北周打破現有格局,可卻不見得他對救了王庭商隊眾人平息了突厥與北周間的猜忌的冷天奴另眼相看,相反,隻怕會勾起他的懷疑,甚至會憶起當年冷天奴於“上巴山”和“古都役”之戰的凶殘,繼而加劇心中所疑和忌憚……
“這不是有本閣主在麼!”
夜玉郎微微一笑,笑得矜貴又自傲。
冷瀟雨之所以沒出手,還不是因已有他“消彌閣”閣主出手之故,他冷瀟雨自是樂得袖手旁觀。
而他夜玉郎卻也樂得被冷天奴所求,出手助其一臂之力。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嗯,當然不是!
他夜玉郎隻所以肯助冷天奴,實是因冷天奴立了重誓,勢必幫他尋回嫡親弟弟策兒。
幫他冷天奴何嚐不是幫他夜玉郎自個呢。
如此想的夜玉郎心內越發舒坦了,修長指微搖,看著酒盞中隨著動作蕩開層層細波的酒水,繼續淡淡道:
“天奴已向本閣主陳明一切,當日韶花閣舉辦的賞賣會上發生的種種瞞得住旁人,卻瞞不過有心人,其父已知本閣主的存在,不過也隻是知道罷了,至於本閣主贈他墨龍玉佩信物一事,這小子倒是瞞下了。”
不僅瞞了這一樁,甚至連“踢雲烏騅”的主人是德親王賀知遠都瞞下了。
夜玉郎不禁又勾了勾唇:看來,天奴對其父也是心中有懼啊!
懼冷瀟雨會對他夜玉郎不利啊!
消彌閣雖將冷瀟雨查了個底掉,看似毫無破綻幾近完美,卻越發令夜玉郎心驚,是摸不清對方虛實的心驚,若這冷瀟雨看見那枚墨龍玉佩,誰能保證對方不會查出他的身份繼而令他處境尷尬……
然冷天奴卻明晃晃瞞下了他父親!
這種認知令夜玉郎心有滿意,非但沒有被小瞧了的不快,相反,隻覺冷天奴視他的安危重要性已勝過對其父的忠誠。
夜玉郎不知的是冷天奴隻所以向其父隱瞞這兩樁事,實是擔心父親會對北周掌軍大司馬賀知遠不利,一旦知道夜玉郎與賀知遠有所勾聯,隻怕父親會對夜玉郎不利,進而利用夜玉郎所知的一切來算計賀知遠……
“冷先生,天奴現在到底在哪兒?”
與此同時,在“爾伏可汗”攝圖的氈房裏,麵對攝圖突如其來的所問,冷瀟雨抬起眼簾,纖濃墨羽般的長睫微動,半掩在垂於額前長發裏懾人心魄的桃花眸平靜的不起半絲波動,隻聲音不疾不徐道:
“可汗,您可也是同大可汗一般,懷疑天奴和他那個隨從扮成了‘鬼麵’人,不但襄助‘揚烈將軍’簡容浩,甚至助北周軍滅了達翰部五千鐵騎?”
話未落,耳邊傳來史拔圖汗將軍倒抽一口冷氣聲,快人快語的史拔圖汗禁不住脫口而出:
“冷先生,你是說大可汗不但不肯獎賞天奴救了王庭商隊,還懷疑是他帶領北周軍滅了達翰部五千鐵騎?可……天奴什麼時候同北周人勾結上了?我怎麼不知道?”
勾結?
這話,可真難聽!
冷瀟雨睇了眼滿臉驚愕色,一臉求知欲深的史拔圖汗,扯了扯唇,唇邊一抹涼薄冷意,卻沒搭理他,隻轉了目光又看向目光深深的攝圖,淡淡道:
“可汗,天奴自然是在漠河城,抓鬼不成,卻被救下的伏咄反咬一口誣為心懷叵測的‘外鬼’,明知其姑父默吡葉護視我父子為肉中刺恨不得除了去,他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抽身離去,好在這孩子是個心胸大的,倒也不受此事影響。”
冷瀟雨輕歎一聲,似若有所思,聲音透了些許無奈:“可汗,您也知我這獨子前陣子遭了不少罪狠吃了些苦頭,他要去漠河城散心順便看看我給他置辦的些個產業,我自也是由著他,不想,他卻偏偏又救了被劫擄了的王庭商隊再次成了這出頭的鳥。”
“偏偏大可汗不知又聽信了何人言對我兒起了疑,可汗,大可汗疑我兒事小,我兒人一直在漠河城自有澄清時,然此時可汗您該上心的應是大可汗吐血之事,”冷瀟雨頗有深意的深深看了眼攝圖,”有些事,可汗您,也該早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