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瀟雨唇邊一抹冷笑,“你看這逆子幹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為個突厥丫頭狼道屠狼,愛上即將為人妻的和親公主,幾次三番違逆父命,如今更暗中襄助北周軍,壞我與高紹義的盟約,屢次強出頭引來佗缽殺意,甚至這次連攝圖也起了疑!”
“這臭小子,”冷瀟雨忽桃花眸微眯,若有所思,“他助了簡容浩一臂之力,可也落了把柄給對方,許爭,你說這逆子怎就能確定簡容浩不會以此為把柄反過來要脅他?”
冷天奴生長在漠北草原,又人在突厥王庭熟知各部,簡家以戰功起家,但凡簡容浩是個有野心欲光耀門楣的,又怎會錯失這等送上門的機會,必會以此為把柄想辦法收複冷天奴為己用,作為他“揚烈將軍”簡容浩埋在突厥的暗樁。
“我總覺得,這孩子……似乎瞞了我些什麼。”冷瀟雨似對許爭說,又似自言自語。
許爭眼皮子一跳,這句話他很是認同,想到少主藏匿的那枚“臥虎飛龍”玉缺,他就覺頭沉!
少主既然敢瞞下一樁,再多隱瞞下幾樁也不是不可能!
少主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防備主子的呢?
這念頭一起,許爭又是眼皮子一跳,下意識微低了眼簾,掩去眼底裏的複雜和不安。
好在冷瀟雨也正有所思忖,倒是未留意許爭的異樣。
就冷瀟雨所知,冷天奴助簡率大敗突厥鐵騎,功成身退的他揚長而去後,莫說是簡率,便是簡容浩也對這兩位“鬼麵”悍將閉口不言,最後鎮邊將軍申子問親自“請教”,簡容浩才道這兩位“鬼麵”悍將是他少時就結交的遊俠兒,雖本領不小卻不願做鎮北候府的門客,此番遊曆到邊城,恰逢突厥鐵騎犯邊,便順手襄助他簡容浩一臂之力……
而他冷瀟雨此次之所以未出手製止兒子助北周軍對哥舒等部的剿殺,實是意欲激化突厥與北周之間的敵對,突厥各部死傷慘重,日後鐵騎南下的複仇之心才會愈烈不是。
兒子啊,還是太年輕了!
而他冷瀟雨,才是把控全局的執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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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爾伏可汗”攝圖和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們簇擁著大可汗佗缽往他“拙真噠”部的暫駐地來時,人還未進旗門,就見高高的隨風獵獵的蒼鷹旗下跪著的冷天奴……
尚未及換胡服,著一襲素白流雲銀絲暗繡直綴的冷天奴跪在那兒,生生跪出一番風姿,他清冷的臉上不著絲毫喜怒情緒,然筆挺的腰杆若蒼鬆修竹般傲然,放空了目光,似寵辱完全未經心頭過……
“爾伏可汗”攝圖乍然見到跪在旗門外的冷天奴,神色一怔,旋即如勾的鷹目定在他臉上。
而正陪在佗缽身側的大喀木染史泥傅陰鷙的瞳子微眯,唇邊一抹陰測測笑意,暗道:冷瀟雨,你好手段!
“那不是冷天奴嗎?”蘇爾吉汗王脫口而出,不及眾人反應,他已快步上前,伸手意欲摻起冷天奴,“天奴,你怎麼跪在這兒了?快,快起來,漠河城發生的事我家那兩小子回來後都和我說了,要不是你,額都和穆庫……”
“天奴哥!”
馬蹄聲急,銀鈴般的脆響聲打斷了蘇爾吉汗王的話。
“天奴哥,為什麼你跪在這兒?”跳下馬來直撲冷天奴的應珠一陣風的刮過佗缽身邊,甚至連個眼風都沒給她的父罕,隻憤怒嬌喝聲起,“是誰,是誰罰你跪的?是不是又是我父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