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到“比襄”二字,荊涼的心裏狠狠地震了震,似是不相信,她瑰麗的紅眸看向麵前笑得張狂的青衣公子,仔細看,竟是帶了顯而易見的期待,她一字一頓,說得極緩,“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什麼叫虛偽?你說的比襄,又是誰?”
比襄,不對,青衣公子見她此等模樣,笑意更深,“你這麼聰明,早該猜到才是,不過,我還真是好奇,都過去一千年了,他還能找到你,到底憑的是什麼?”說著他雙眼邪肆地掠過兩人的身體,看得荊涼心裏一陣發麻,她忍不住開口:“憑什麼你也沒資格知道。”但此時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翻起的滔天駭浪,那一波又一波的恨不得淹沒她的震撼,比堅強要多得多,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一直以來的動搖,猶豫,都有了最好的解釋,這種源自於靈魂的親近,終究是騙不了人的,想到這裏,她低頭看向一直在地上靜坐不語的男子,試探性地開口:“比襄?”
然而覓音卻似是沒聽到一般,一動不動,荊涼見此,倒顧不得那麼多了,看向青衣男子的眸裏滿是急切,“你莫不是在騙我,為何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青衣男子優雅地甩甩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勾唇一笑,“你又怎知是我在騙你,說不定是他在騙你呢?哦,不對,他也有可能在騙自己。”說著,他頓一頓,“是了,當年的天之驕子,碧落榮光,如何當得起現在這個低到塵埃裏弱到骨子裏連自己心愛之人也保護不了隻得眼睜睜看她靈魂也不得安生飽受煎熬的可憐蟲?他隻不過是不敢承認,即便如今,對於你,他依然無能為力!”
“你閉嘴!他不是這樣的人,你又對他了解多少?說可憐,最大的可憐蟲就是你,都一千年了,你還得頂著這張臉與翼笙耳鬢廝磨,你又想過沒有,她要的,僅僅隻是這張臉,而不是你!”荊涼說到這裏,頓了頓,接著開口:“其實最愛自欺欺人的便是你,無能為力?笑話!最無能為力的就是你,你事事琢磨,萬般算計,卻始終也不敢讓翼笙知道你的真麵目,你說,她若是知道這千年以來的枕邊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模樣呢?”荊涼本就對覓音割舍不下,如今知道他可能是比襄,且千年之前就為自己遭受了剝魂之苦,如何還見得了別人如此用語言來辱沒他,所以對於青衣公子,也就是比簫的言語,她幾乎是不等他話落就反駁。
聽她如此說,比蕭卻似是並不生氣,他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加深了,“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可憐,可是過了今晚,我便可真正地掌控這碧落之巔比翼鳥一族,到時候,比襄會成為永遠的過去,而我,才是碧落真正的榮光,到時候,翼笙便完完整整地是我一個人的,真相?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怎麼樣?她依然沒得選擇,隻有我,才能給她這碧落之巔最尊貴的地位。”說完,他緩步走到覓音麵前,“你倒是沉得住氣,沒想到當年你非但沒有魂飛魄散,千年過後,竟還尋得了轉世重生的機會,倒真是教我意外呢?是不是?我親愛的兄長!”
聽到這裏,覓音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無奈,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說怎樣便是怎樣吧,尊榮無否,我倒是無所謂,昨日事譬如昨日死,如今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比襄公子,你也不再是是當年的比簫,此時說再多也是無用,倒不如實際些,你想要的我都懂,其它的我不在乎,我隻求你放了涼兒,為了你我的恩怨,她已經遭遇了太多不公,亦或是苦難,現在,今生無妄,我隻求她來世安穩,你且放她離去,我自是任你處置。”其實自他走上這碧落之巔以來,前世屬於比襄的記憶就慢慢地開始恢複了,起初他隻是震驚,隨後,隨著越來越多真相的浮現,他便開始後怕了,想想也對,當初不管是誰的錯,現如今的結局,也是扭轉不過來了,誰當族長又有什麼所謂,這比翼鳥一族,缺的不過是一個族長罷了,不論是他,還是比簫,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或許得到自己想要的,他這個弟弟,也能夠真正放開了才是,而今他放不下的,也隻有荊涼而已,隻要她能夠從此安好,那麼他也就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你看,我說他虛偽你還不信,現在看到了,哪怕到了現在,依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清高給誰看呢?我可不是那些無知的族人。”說著,比簫移步到荊涼麵前,“你也別怪我,若說平時,我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可千錯萬錯,就錯在你是他心係之人,凡是他想要的,我必摧毀。”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幹脆走到旁邊一冰棺上坐下,肆意而又張揚,那青色的衣擺自上流瀉下來,其上暗銀的比翼鳥王族圖騰在若隱若現之中貴氣天成。
見他如此,覓音也是看不下去了,“這裏再怎麼說,也是曆代族長安息之所,是我族聖地,且不說你明日就要繼任族長,但就是普通的比翼鳥一族族人,也不得如此褻瀆我族先靈,你此刻此舉,倒是哪裏有半分對我族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