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比簫的身影完全消失於黑暗之中,荊涼才開口,似是隱忍了很大的痛苦,她咬字很緊,幾乎是一字一句,“覓音,你怎麼樣啊?”
看著她瑰麗的紅眸中那顯而易見的關心,覓音禁不住笑了,“涼兒,我沒事,倒是你,這噬心蠱一旦入體,便是不死不休,你的痛苦,定不會比我少才是,再者,我說,你是不是應該改口了?”
想不到此時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荊涼禁不住一陣惱怒,“都這個關頭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比襄笑意更深,“我倒是想不到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結局了,涼兒,千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在乎了,當年你,亦或是我,承受的都太多太多了,誰對誰錯,如今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當年我便是太考慮別人,忽略了你我的感受,現在想想,誰當族長,比翼鳥一族的未來如何,本就與我無太大幹係,千年之前我為了族人而令你受委屈,想來,都是錯的,其實我又何嚐不願與你一起逍遙六界快意山河,然而以前背負的實在太多,可是現在,我終於可以與你一起,我心裏也是高興的,我不能陪著你一起活下去,陪你一起死何嚐不是一種幸運?”似是一次說話太多,他頓了頓,這才接著開口,但明顯比剛才要吃力很多,“我想過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所以說比簫的做法我雖不甚認同,但終究以我目前的能力也改變不了什麼,現在,我隻想用更多的時間來看你,其它的,都不想去想了。”
聽他如此說,荊涼心裏明明感動地要命,嘴上卻還是不放過他,“當年你拋棄我打算娶翼笙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如今?你又怎知我一定會原諒你?”
“涼兒,當年的確是我對父親妥協,可我卻是並沒有拋棄你,你要知道,我便是拋棄自己,也斷然不會拋棄你,隻是人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我不得權衡諸多,還好,現如今我還有得選擇,至於你所說的原諒不原諒,我想,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有關係,反正我也活不長了。”說完,似是想到什麼,他不禁勾起嘴角,“不過,就算到了幽冥鬼獄,我一樣會找到你。”
“你倒是會打算,且不說當年,就說現在,我一個即將魂飛魄散的魂靈,天地浩渺,輪回慘淡,你要如何去找?”聽他如此一說,荊涼隻感覺心裏滿滿的,可一想到過往,就覺得不能就這麼放過他,誰讓他讓自己傷心了千年來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若是想,就一定可以找到你,涼兒,我們不要賭氣了好不好?時間不多,你就沒有其它的想對我說嗎?”
沒想到千年過去,他依然還是這種不溫不火的性子,可是荊涼卻是愛慘了他這個樣子,何況一想到當年他為自己所受的傷痛,她哪裏還忍心如此對他,幾乎是立馬就軟了語氣:“那你想聽我對你說什麼?”
聽她如此一說,比襄唇角勾起,那慘敗如灰的臉色也掩蓋不了喜悅就此蔓延,“唔,比如說你這些年有沒有很想我,亦或者是我這些年有沒有很想你?”
看著那熟悉到骨子裏的笑容,荊涼忍不住笑罵,“你說的不都是一個意思嗎?我看一千年過去,你除了相貌,倒是半點沒變,還是一樣的無賴。”
“那我也是對你一人無賴而已,你說,是不是,涼兒?”比襄說完,半天沒等到荊涼的回應,他不禁疑惑,正待詢問,荊涼卻是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再不是剛才的那種隨意,似是帶著山河永寂之後的落寞,於萬裏九幽深處飄然而來,“你說想,那定然是想的,又怎麼可能不想?這千年以來的日日夜夜,每時每刻,我都在想,我的比襄怎麼可能不要我?他當初分明說過,不要自己也不會不要他的涼兒,可是你知道嗎?當翼笙穿著嫁衣一劍刺穿我所有的驕傲的時候,我是有多麼的痛徹心扉,又是多麼的絕望,可是沒有等到你一句話,我竟是連死也不敢的,所以我拚著最後的力氣逃到了不歸林,幸而上蒼憐我,讓我融合了先天火靈,才逃過一劫,不至於魂飛魄散。”說到這裏,她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頓了頓,才接著開口,“說起來真是可笑,明明當初是靠著那股子刻骨的恨意才苦苦支撐到今天,可是直到走上這碧落之巔,我才發現,我的不甘心,不是因為所謂背叛,隻是因為沒有再看你一眼,聽你親口給我一個交代而已,你說,女人是不是都很傻,在愛情麵前,便枉顧一切,隻管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