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路上跑了很久,開進遊樂場的停車場。停好車,顧遠山下車拉開側門,兩個孩子下來站在地上,他看到黃繼鵬的眼神憂鬱,根本不該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該具備的深沉。
這段時間與小暖朝夕相處,他對孩子的情緒變化了解了不少。他想:一定是剛才的問話勾起了孩子的傷心事,不過該問清楚的,還是得問清楚。
他伸手拍拍黃繼鵬的肩膀,小家夥下意識的身體朝後縮了一下。小暖順勢拉著黃繼鵬的手,往前走。
顧遠山大步跨上前,與他們並肩而行。他問道:“繼鵬,你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怎麼會沒了?”
“我爸爸叫黃廣誌,媽媽叫秦惠芬。他們——”黃繼鵬的聲音有些哽咽。
顧遠山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心中大驚,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他趕緊製止他繼續說下去,他說:“好了,叔叔知道了!”
雖然黃繼鵬隻是個孩子,也聽出了顧遠山的聲音不一樣,他抬頭望著他,問道:“叔叔,你認識我的爸爸、媽媽?”
“不認識。”顧遠山趕緊掩飾。
黃繼鵬把頭轉回去,直直的看著前方,小暖看到前麵半空中旋轉的飛船,高興得又跳又叫,拉著他朝前跑。
顧遠山看著他們靈動的身影,思緒萬千,他心想:論血緣關係,黃繼鵬是我的侄子,得叫我一聲二叔;論恩怨,他是我的仇人的後人。我該怎麼辦?是把他當仇人,還是當親人?
這對於顧遠山來說,是一個難題。
小暖玩兒得很開心,受到感染,黃繼鵬的臉上也漸漸舒展了笑容。
顧遠山靜靜的望著他們,心中產生了別樣的感受,他在心中憤恨的罵著老秀仙:老巫婆,虧你做得出來,讓孩子出來撿破爛!都說隔代親,可你呢,都幹的是人事兒麼?
由此,他對老秀仙的怨恨越來越深,反倒是對黃繼鵬有些憐憫,覺得他跟當年成為孤兒的自己一樣淒慘、可憐。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把他帶到身邊,把他撫養長大,讓他成為第二個山子。
思想左衝右突,凡是與老秀仙格格不入的人和事,都是他願意幫助和理會的。這樣一來,他對黃繼鵬的態度自然而然發生了改變,甚至,對待他,就像對待小暖一樣。
從遊樂場出來,顧遠山領著兩個孩子吃飯,隻要他們高興,花錢值了。
飯桌上,顧遠山對黃繼鵬說:“繼鵬啊,往後,你就跟小暖一樣,叫我幹爹吧?放心,有幹爹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們!”
“太好了,太好了,我有哥哥了!”小暖興奮的拍手叫好。
這一切,太突然,讓生活在苦難中的黃繼鵬有些不知所措,他驚惶的望著顧遠山,眼裏泛著淚光。
“傻小子,哭啥呀?不樂意啊?”顧遠山笑著問。
“哥哥,快叫幹爹,快叫呀!”小暖拽著他的衣角,催促。
“幹爹——”黃繼鵬話一出口,眼淚跟著滾落下來。對於他來說,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疼他、愛他了。
現在,不光有了幹爹,還有了可愛的小暖妹妹,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哥哥,給你擦眼淚!”小暖拿著餐巾紙,墊著腳尖給他擦眼淚。
黃繼鵬接過他手中的餐巾紙,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啦,好好吃飯。你們兩個小家夥,想吃什麼就說,幹爹今兒管夠!”顧遠山的心裏也很開心,為又收編了一個仇人的嫡係,感到興奮。
他心想:瞧好吧,戲劇才拉開帷幕,好戲多著呢!
……
楊智建用單手刨了一夜,手指血.肉.模糊,才在沙灘上刨出一個坑,他吃力的把阿黃冰冷僵硬的屍體拖進坑裏,然後用那隻能動的手和腳並用,把黃沙覆蓋在它的身上。
他默默地注視著那一小方土地,良久,才邁開步子,朝著遠處的農家戶走去。
他心想:阿黃用他的性命換回我的性命,眼下,我得把這隻活搖活甩的胳臂整好,養足了精神,才能去報.仇!
走了十幾裏路,才到達一個村莊,家家戶戶的煙囪升起嫋嫋青煙,楊智建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院門,開門的是個女人,門剛拉開,她就驚叫一聲捂住了臉。
楊智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心想:我有那麼難看?竟然把人嚇成這樣?
“妮子,咋啦?”聽到驚叫聲,屋裏出來一個小夥子,看到門口的楊智建,抓起扁擔就衝過去。
他的嘴裏罵罵咧咧:“給老子,大清八早,耍流.氓!”
楊智建聽到他罵的話,更加犯迷糊,自己什麼都沒做,動也沒動一下,咋就成了耍流.氓?
他抬起滿是血漬和沙土的黑乎乎的手,這才發現袖子沒了,他驚恐的低頭看看身上,腦子裏嗡嗡作響,他幾乎是衣不遮體,全身上下,隻有零星的幾塊破布掛在身上,也是搖搖欲墜,兩腿間的陽.物,夾在兩個碩大的蛋.蛋中間,羞答答的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