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跪在崖邊又哭又笑,許久之後,才爬起來,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空落落、輕飄飄。
此刻,顧遠山覺得自己仿佛是一隻孤魂野鬼,飄飄揚揚的在空中遊蕩,他看到去世多年的奶奶在陰沉沉的空中冷言瞪著他,耳畔縈繞著奶奶的聲音:“遠山——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奶奶——”顧遠山坐在車上,喊著奶奶,傷心的啜泣。
哭夠了,顧遠山才發動引擎,精神恍惚的把車開回了家。
進了家門,顧遠山把老秀仙和黃廣宣用過的所有的東西,都丟進了一個偌大的編織袋裏。他們用過的碟盤、碗筷,都被他砸碎、折斷,一並丟進了編織袋。
黃繼鵬在顧遠山領著老秀仙和黃廣宣出門之後,偷偷的下樓吃了飯,又回到樓上,躲進了屋子裏。這會兒,聽到動靜,他也沒出來。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於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來說,太可怕了,黃繼鵬根本就無法消受,他唯有躲起來,自我保護。
顧遠山清理完家裏的東西之後,把編織袋拖進院子,丟在車上,再次開車出去。將編織袋丟至荒野之後,他疲憊不堪的回到家裏,倒床便睡,很快就睡著了。
……
黎鳳蘭躺在醫院的床上,晚飯是護士送來的,擺在床頭櫃上沒有動。她心如死灰,心想著,顧遠山一定是不要她了,若不然,咋會把她丟在這兒不管。
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黎鳳蘭的心中充滿愧疚,淚水止不住的流。她心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怨不得顧遠山,有哪個男人允許自家女人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還鬧到家裏去?石軒威是個瘋子麼,難道是在城裏生活不如意,傻了——成日纏著我幹啥呀?石軒威,你等著,等我出院了,一定找你掰扯清楚,這事兒,可沒這麼輕易就過去!
“黎鳳蘭,你瘋了麼,躲都躲不及,你還要去找石軒威?你還嫌鬧得不夠!”黎鳳蘭隨後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覺得不該再跟石軒威有任何瓜葛,無論遭受了什麼,都隻能打碎牙齒往肚皮裏咽。
黎鳳蘭的內心矛盾重重,一會兒想東,一會兒又想西,腦子都快要炸了。
說一千到一萬,黎鳳蘭的心中最為牽掛的還是顧遠山,她不可否認,她愛他,倘若能夠從頭再來,還是會一心一意的對他。
另一方麵,黎鳳蘭也清楚,經曆了這麼多事之後,她和顧遠山之間,已經無法再回到從前。
黎鳳蘭輾轉難眠,不時產生錯覺,覺得門在響,心想著會不會是顧遠山來了,掙紮著抬頭張望,卻是一場空。
黎鳳蘭就這麼自我折磨了三天三夜,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麵容憔悴,第四天,大夫告訴她可以出院了,並且關切的說:“顧夫人,顧書記興許工作太忙,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回去!”黎鳳蘭回絕了大夫的好意,望著大夫離開的背影,呆坐在床沿上。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否該再回到那個令她充滿幸福、痛苦回憶的家。
“想啥呢?趕緊的,送你回家後,我還得趕去開會!”顧遠山風塵仆仆的出現在黎鳳蘭麵前。
黎鳳蘭抬眼怔怔的望著顧遠山,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瞪著我幹啥,在醫院呆傻了?”顧遠山目光柔和的注視著黎鳳蘭。
“遠山——我——”黎鳳蘭哽咽的喊著顧遠山的名字,淚如泉湧。
顧遠山走過去,摟黎鳳蘭在懷裏,安慰道:“行啦,一切都過去了,別再多想!娃兒,還會再有的,養好身子,可勁兒生,生十個八個,成天圍著我倆轉——”
黎鳳蘭久久壓抑的情緒就如同開閘的洪水,全部傾瀉出來,她緊緊的抱著顧遠山的腰,痛哭流涕。
“別耽擱了,趕緊走!”顧遠山扶黎鳳蘭起身,朝門外走去,一路上,黎鳳蘭都無法控製情緒。
顧遠山越是對黎鳳蘭好,她的心中就越發愧疚。
到了家門口,顧遠山把鑰匙遞給黎鳳蘭,說:“你自個兒進去吧,繼鵬在家等你,我先去開會了!”
“你路上慢點兒開車!”黎鳳蘭說了回來路上的第一句話,顧遠山衝她笑笑,那笑容盛滿了柔情,令她的心震顫不已。
目送顧遠山驅車離開,黎鳳蘭淚流滿麵,這個男人,已經占據了她的整個心,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去容納別的東西。
黎鳳蘭臉上掛著淚水轉身,黃繼鵬早已打開門,開心的望著她,喊道:“幹媽,你終於回來了!”
黎鳳蘭摸了摸黃繼鵬的腦袋,進屋。環視屋裏的一切,熟悉且陌生。沙發套子不見了,露出錚亮的皮革,屋裏的擺設也變了些許。
黎鳳蘭疑惑的問道:“繼鵬,你奶奶和小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