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幾天,三叔突然從城裏請來了一個大夫,把飛萼她娘的病看好了。
飛萼很驚訝地問三叔哪來的錢,三叔訝然道:“你不知道麼?”
“我不知道呀?!”飛萼被反問得莫名其妙的。
“是一城排戲掙來的觀眾錢,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沒幾天就能掙來這麼大一筆錢,分給了那些小孩家之後,還剩下不少,全給我請大夫去了。這小子,看著沒心沒肺的,其實有良心得很!絕對不是那種吃白食的小白臉!”三叔滔滔不絕地表揚起他來,對一城的表現甚是滿意。
原來他不眠不休地排練戲劇,竟是為了掙錢給她母親看病!
飛萼霎時間感動極了。
說著,三叔又取出一套嶄新的衣服,對飛萼說道:“你看,這是他在城裏給你買的新衣服!快試試看合不合身?”
“給我買的?”飛萼訝然接過了衣服,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次,說道:“他竟然會對我那麼好?”心裏湧現出一絲絲甜蜜。
“何止是對你好呀!簡直是對我們一家都掏心掏肺了,他給你母親、我和你嬸嬸也各自買了一套,就是沒舍得給自己買,你看看,多好的孩子呀!”三叔又忍不住讚歎起來
“切……原來大家都有份呀!”飛萼小聲嘀咕著,心裏又不樂意起來,但還是把衣服攥在手裏拿走了。
從那以後,一城雖然依舊對飛萼不冷不熱,對他們家的事情也不聞不問的,但是飛萼心裏卻不像以前那樣看不起他了,他愛做什麼也隨他去了。
但是她還是看不透他,他有時候看上去風輕雲淡的,有時候,卻又顯得那麼孤單和淒涼。
隻有在跟著孩子們一起排練戲劇的時候,他看上去才是真的開懷而放鬆了。
飛萼很希望他能夠真的開心起來。
好景不長,很快,有幾個陌生人找到了隔壁村,打聽起一個衣著光鮮的少年和一個中年男子的下落。三叔消息靈敏,得知了消息之後,馬上便讓飛萼偷偷帶著一城走了,飛萼找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準備躲幾天。
那個地方雖然偏僻,卻是一個美如仙境的世外桃園。那裏地處高山腳下的低穀,不知誰在那裏種滿了梨樹,那時正值初春,梨園裏開滿了白茫茫的一片梨花,讓人不勝唏噓。
梨園深處正好有一間木屋,飛萼帶著一城便暫時在木屋裏住了下來。
他們兩個互相都不怎麼說話,雖然氣氛有點尷尬,但也相處自如。
一城什麼也不會幹,但卻也不嫌無聊,一天到晚就坐在梨花下麵寫他的戲本子。
飛萼卻是忙上忙下的,既要收拾屋子,又要打水燒水洗菜做飯給一城吃。要知道,雖然飛萼家道中落,但好歹從小也是被家裏人寵著的小姐,平時家務能不幹的也輪不到她來幹,所以這下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被迫全都要她來幹,一開始她便還能忍氣吞聲,到後來,不是手被割傷了,就是被燙到了,幹著幹著就一肚子氣起來了。
到了晚上,好歹折騰出來了一頓飯,端到一城麵前,他隻嚐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來。
“哼,不想吃就別吃了!”看到他那嫌棄的樣子,飛萼氣鼓鼓地扔下了碗筷,然後索性自己也不吃了,坐到門口生起悶氣來。
一城卻也沒怪她胡亂發小姐脾氣,而是默默地把那碗飯吃完了,然後又默默地把碗端進廚房去自個兒洗幹淨了。
過了好一陣子,飛萼氣消了,發現屋裏都沒點聲響,著急地跑進屋裏一看,果然沒人了。
她心下一慌,還以為一城已經忍受不了自己偷偷跑了,回頭卻看見一城從廚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出來了,臉上還滿是鍋灰。
“你——”飛萼看著他那灰頭土臉的滑稽樣子,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你幹什麼去了?”
“我……我給你做了一碗麵,你快趁熱吃了吧!”一城略帶靦腆地說著,把麵端進了屋子裏。
“你做了一碗麵?”飛萼詫然愣了一下,又不能置信地問了一句:“你會做麵?”可是她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挪了過去,湊上前去看一城手裏的麵。
一城卻一本正經地把麵端到了屋子裏,然後放到桌子上,又在旁邊整整齊齊地擺好了筷子、調羹還有擦手巾,這才擺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飛萼過來吃。
飛萼終於看到了那碗麵——不知道從哪被他翻出來的潔白的瓷碗裏,一把細長糯白的麵條整整齊齊地散在清透的湯水裏,上麵浮著一些切碎的青菜末,柔和的白色水汽自麵湯中間冉冉升起,氤氳了飛萼的雙眼。
雖然是素得不能再素的一碗白煮麵,但是卻看上去好美味,讓人忍不住想吃,卻又舍不得把它就這樣吃掉。
這可是他給她做的麵。有可能這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做麵條,第一次就做給了她吃。
她驀地覺得心裏暖暖地,很感動。從小到大,雖然她極受家裏人的寵愛,卻從未有人如此認真而鄭重地,專門為她做過一碗麵。一碗如此簡單卻又精致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