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央見他乖乖閉嘴,便道:“你還不起床嗎?”夜少琛聞言隻能乖乖地起床,他將身上的一件黃綾寢衣攏住身子,又隨意地將寢衣的帶子係好。見林月央並不朝他這邊看,不由感到失落。
他笑嘻嘻地說了一句,“那我下床了啊。”林月央隻覺無語,重重地應了一聲,聲音裏帶著怒氣。
夜少琛趕緊下床著裝,就在夜少琛穿衣服的時候,林月央忽然開口了,“你的母親找到了嗎?”
夜少琛正準備去拿龍門架上那一身玄色窄袖的蟒袍,聞的此言,那去拿玄色窄袖蟒袍的手便是一頓。默了片刻,他將那件玄色窄袖蟒袍穿在了身上。
就在林月央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他那淡淡的聲音,“沒有。”青龍使他們暗中找了幾天了,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或許他的母親已經隱姓埋名隱居了起來,又或許她早就已經過世了。
他會不會太執著了。佛家有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他又何必執著與鏡花水月的虛空中呢。
無聲地歎了口氣,夜少琛茫茫然地想著,有些事情心中很明白,可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這一天,夜少琛等人微服來到了衡州的文昌書院。這文昌書院乃是衡州最有名的書院,雲集著衡州最具文才的學子,自從書院落成以來,出過的狀元不勝枚舉。
因為是微服私訪,林月央打扮作了男子模樣,她身著一件素色的長袍,腰間係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玲瓏玉佩。而她的一頭黑發被羽冠固定住了,羽冠下一張臉白白淨淨,青黛色的眉下,一雙眼睛光華奪目。
因為來之前孟大人有跟書院的山長交代過,說他們一行人是皇帝的暗衛,來這裏是為了視察民情,一睹莘莘學子風采的,所以山長便親自迎到了書院的大門外。
那位山長約摸已到不惑之年,身穿一件青色的廣袖袍子,他一見到一行人便笑容得體地拱手為禮,“幾位貴客蒞臨本院,老夫有失遠迎。”
夜少琛遲疑了一忽兒,然後沒有回禮。那山長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林月央見場麵不對勁了,忙回了一禮。
“山長嚴重了,本就是我們前來打擾,還望山長多多海涵才是。”
林月央與山長客套了一番,便向山長介紹身後的夜少琛,“這位是我家少爺。”正當林月央準備去介紹杭淇風時,夜少琛忽然長臂一拉抱住了她的肩膀,林月央瞬間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隻見他俊朗的臉上露出促狹的笑,“這位是我夫人。”
山長瞬間回過神來,“公子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夫人則是瓊姿花貌,般般入畫,你們二位可謂之一雙璧人啊。”說著他摸了一把胡須,感慨十足地歎了一口氣。
林月央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便不再看那位抽風的“公子”,她轉身又介紹了杭淇風與隨行的小王爺曾鈺。
曾鈺最不喜讀書,見這位山長酸了一大堆話,隱隱感到不耐煩。好在山長很快便引著他們去往學子讀書的地方。
剛剛走到讀書的地方,林月央便聽到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
學子們讀的正是一首《綺懷詩·幾回花下坐吹簫》: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林月央初聽到這首詩便覺得熟悉,原來自己以前曾經背過,在軍營裏有一段時間,她瘋狂的迷戀上了古詩詞,整日裏一有時間就捧著一卷書,還為了看詩詞不惜拉下臉問一位老兵要了一本納蘭容若的《飲水詞》。
杭淇風也在窗外聽到了這首詩,他的身子忽然一顫,然後整個人就愣在那裏了,陽光從他的前麵籠住了他的身子,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長老長,林月央正站在他的身後,隻覺得他的背影好像忽然之間變得寂寥起來。
注解:《綺懷·幾回花下坐吹簫》是清代詩人黃景仁創作的詩詞,在《綺懷》之中,籠罩著隱隱約約的感傷。
“綺”本意為“有 花紋的絲織品”,後來引申為“美麗”,“綺懷”自是一種美麗的情懷,對清代詩人黃景仁來說,這種美麗來自一種愛情失落無處尋覓的絕望,因而更加淒婉動人。
我最喜歡的是其中一句“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今夜已非昨夜,昨夜的星辰下,是花下吹簫的浪漫故事,而今夜的星辰,卻隻有陪伴自已這個傷心之人。多麼傷感啊,美好的回憶最難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