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見到顧擎的時候顧擎還在放牛。
98年洪水之後,雙港也修了攔河大壩,我沒事就喜歡在大壩上玩,看看風景之類的。但是每次都是隻有我一個人。因為在雙港這個地方,我實在是找不到能夠陪我一起玩的人。
我是一個驕傲的人,平時在蓮湖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玩伴,在雙港這種連交流都成問題的地方自然是更找不到人玩了。
具體時間我也早就已經忘記了。隻記得那個時候天氣很好,晴空萬裏無雲,從湖麵有微風徐來撩動周圍的蘆葦和水稻。
顧擎就在大壩下麵放牛,他本人騎在牛背上,身後還領著幾頭牛。因為長時間坐在牛背上,所以他的褲子上有著一大塊的黃色痕跡,那種從牛背上沾染的東西是怎麼也洗不掉的,這也就成了他最明顯的特征了。
大壩上麵的路並不是很寬,幾頭牛和我之間屬於狹路相逢的那種。顧擎在這個時候就對我說:“避開些,小心被牛頂了。”
最初顧擎說的是雙港話,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所以我就用普通話對他說:“你再說一遍吧。我沒聽懂。”
顧擎起初也是一愣,也用普通話問了我一句:“你不是雙港人?”顧擎的普通話很是標準,同齡人之中,我還沒有聽到過誰有這麼標準的普通話。這讓我很是驚奇,也在內心深處生起來一股子爭鬥的心思。
鄉下的教學環境並不是很好,甚至大多數老師講課都是隻能使用方言的。所以普通話對於鄉下小孩來說根本就是一門陌生的語言。能夠流利且標準地說幾句普通話的人,在鄉下絕對是少之又少。而這種人除了在大城市裏麵待過的人,那就隻有聰明人了。
我的普通話是在電視裏麵學的,因為口音問題,所以不算是很標準,但是也是很流利的。顧擎的普通話不但流利,而且還特別標準,他說話帶有北方特有的兒化音,就像是電視裏麵北方人。
驕傲的我,在鬥爭心的驅使下就和顧擎聊了起來。我想用我的“博學”徹底打敗我麵前的這個男孩。可是沒過半個小時我就發現,我根本就沒辦法和顧擎比。
顧擎沒有上過學,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電視裏麵學的。他的爺爺給他找了很多書,而他的知識也就是在那些書裏麵得到的。他爺爺是一個收廢品的,平時收到了不少的舊書。
顧擎隻比我大一歲,可是他懂的東西卻很多。我和他一起坐在牛背上聊天,從曆史聊到了天體物理,從神話聊到了民間習俗。顧擎很是博學,雖說他所知道的東西很多都是他無法理解的,比如那時候顧擎跟我講了一個有趣的思維實驗——薛定諤的貓——在一個盒子裏有一隻貓,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質。之後,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將會衰變並釋放出毒氣殺死這隻貓,同時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不會衰變而貓將活下來。顧擎也不知道這個實驗在講什麼,又有什麼意思,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薛定諤的貓告訴了他一個道理,把所有還沒有結果的事情看做薛定諤的貓,那麼想要知道結果是什麼的話,自己去試試就知道。就好像要知道薛定諤的貓死沒死,打開盒子看一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