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書房。
景如瑜眼中閃爍著點點精芒,兩指間夾著一顆黑如墨玉的旗子,神色嚴肅。遲疑十來秒後,他徐徐落子,黑子在棋盤上啪地一聲脆響。這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頗為響亮,卻非但沒有振開他身周凝重的氛圍,反而使空氣更沉重了些。
“到你了。”
他點了點桌麵,眼底眸色深邃。
對麵,青年容色清雋,眉目疏冷,兩隻手鬆鬆搭在桌弦,似乎很是輕鬆,自有一派慵懶優雅的氣度。
聞言,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閑閑抬手從棋簍裏摸了一枚白子出來,隨意地掃了一眼桌麵棋局,迅速地將棋子放了上去。一絲猶豫都無。
景如瑜此刻卻像是碰到了什麼難題,他又捏了一枚黑子在指間,將其舉起放在下巴上輕輕敲了兩下,下一秒,眼睛就是一亮。
“啪。”
黑子落在了一條白龍的包圍圈正中間,卻是果斷地斷去了白子前後銜接的落腳點。
一瞬間,三路盡封。
青年並沒有什麼緊張之意流露出來,動作毫無停頓,在又摸了枚白子出來後,連貫地將其隨意尋了一處放下,當真是敷衍極了。
然而景如瑜麵上卻透露出幾分驚意,他下頜一緊,捏著棋子的手在梨花木方腳椅上敲出幾聲沉甸甸的悶響,這次,足足過了一分多鍾,他才再次落子。
這一步使得黑子與之前圍堵白子的幾路先鋒會和,形成了一支新的軍團,對著白棋的領地長驅直入,一瞬間,白子就麵臨了腹背受敵的窘境。
景如瑜撫掌大笑:“景堯,看你這小子這下還怎麼把這局麵給摟回來,哈哈哈哈,傻眼了吧。”
景堯沒怎麼傻眼,倒是翻了個挺俊美飄逸的白眼回去。
傻貨。
他容色淡淡,麵上毫無表情,一子落下,直直堵住了景如瑜早就看中的一步妙棋,生生毀了他接下來所有布置。
景如瑜眉梢一挑,手指一顫,就想把這棋盤給“不小心”弄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說起來,景堯這小子真是邪門了,今日他要再這麼走下去,恐怕又是要輸的節奏啊……
這可不行!
他玩兒棋玩了這麼多年了,居然還從來沒贏過一個臭小子,這不合理。
這不合理!
景堯眼皮低垂,似乎在認真端詳棋麵,沒有注意景如瑜的動作,但就在景如瑜手指挨上棋盤底麵的那一刹那,他冷冷開口:“悔棋者洗馬桶。”
景堯抬眸,眼神直直對上景如瑜心虛的表情,補道:“一個月。”
景如瑜眼睛嚇得一鼓,反應過來後忙把眼皮垂下來。他表情訕訕,像給狗順毛似地輕輕撫摸了兩下光滑的棋麵:“哎呀,這棋盤真不錯,也不知道誰選的,真是個有眼光的人呢,嗬嗬嗬嗬……”
景堯冷冰冰地看著對麵那個“有眼光的人”,一語不發。
景如瑜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嘴角抽搐了兩下,連忙捏了枚黑子出來落在了一個早在他備選之列的佳位。
景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動作依舊不慢地緊跟著落下一子。
景如瑜好奇地看了過去,臉色就是一苦。
這也太賤了!
他眼帶控訴,怒氣衝衝地瞪了景堯一眼。媽的,把他所有想好的退路都給堵死了,他還下個屁!這個不要臉的臭東西!
景堯微微淡笑接下了來自對麵的誇獎,順帶在景如瑜又嚐試開出一條新路時果斷地給他塞死了所有生門。
真的是塞死了,連條進出空氣的縫兒都沒留,說是趕盡殺絕也不為過。
景如瑜胸悶氣短,恨恨咬牙,摩拳擦掌,緩了好一會兒,這才重新收攏心緒再度開戰。
這樣不妙,他還是得想個法子才行。
景如瑜不知思緒飄到了哪裏,嘿嘿嘿地笑了幾聲,一邊琢磨著接下來的棋路,一邊故意打岔開口道:“哎,你給我說說那駱清揚的事兒唄。”
景堯卻不給他機會:“你好奇的話,自己去問他。我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