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腳寡婦鬥知縣(3 / 3)

原來陸知縣征用的這六千餘畝圍田,就是賣給史宰相的,也就是說,正是史宰相要開發“福賢莊園”。隻不過,史宰相開給陸知縣的價是十貫錢,而陸知縣隻把原價的十分之一補償給鄉民。雖說陸知縣黑了點,可史宰相還得包庇他,以免惹出更大的亂子。陸知縣也向史宰相下了保證:一定會讓鄉民服服帖帖地拱手送上田地。

說罷,趙疤瘌掏出備好的印泥,抓過秦劉氏的手按了手印:“早這般乖乖聽話,兒子也不會被燒死。哈哈,接下來,咱們該快活快活,省得辜負了這天做被地做床的良辰美景。”

秦劉氏做夢都沒料到,陸知縣的後台竟是史宰相!麵對如狼似虎般的趙疤瘌,秦劉氏羞憤萬分,拚力掙紮。就在衣衫被撕裂的當兒,秦劉氏忽覺手臂能動了,能拎起菜刀了!

“畜生,你欺男霸女、作惡多端,留在世上也是禍害。去死吧——”

第二天,在知縣陸子聿的帶領下,數十巡尉呼啦啦撲進福賢鄉,全力緝拿上訪滋事和殺害衙役趙疤瘌的元凶。所到之處拆房扒屋,如遇反抗,一律抓捕。特別是那些腰裏別著鐮刀的鄉民,全被扣上殺傷官差嫌犯的帽子,關進死牢候審。兩日後,縣衙貼出告示,稱割斷趙疤瘌脖子的罪婦秦劉氏已抓獲,並招了供,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亂世當用重典,將於明日午時在法場斬首示眾。明眼人一看就瞧得出,陸子聿這是在殺一儆百:今後誰敢對抗征地,秦劉氏就是他的下場!

行刑期至,追魂鼓響,劊子手肩扛鬼頭大刀剛進場,就見兩批快馬飛奔而來,喝令刀下留人。陸子聿循聲望去,當即傻了眼。

來者是大理寺司直。司直宣稱:昨日,一腿腳不利索的福賢鄉鄉民手持沾血鐮刀闖進大理寺,扯著嗓子喊,殺死衙役趙疤瘌的是他,而不是秦劉氏。一人做事一人當,他雖是跛子,卻站得直行得穩,絕不能連累他人。被綁在行刑柱上的秦劉氏一聽,一時間淚如雨下:“鄭跛子,你為何要這樣做啊?”

那夜,在窩棚內,秦劉氏也曾這樣問過。當她舉刀刺向趙疤瘌的脖頸時,鄭跛子到了,並搶先出了手。其實,他是在趙疤瘌的脅迫下一起來的,還被逼吹了迷魂香。若是趙疤瘌吹,秦劉氏早沉睡不醒了。鄭跛子說,陸知縣給趙疤瘌分攤了任務,負責讓秦劉氏按手印畫押。當時集市上鄭跛子和秦劉氏發生爭執的一幕,被趙疤瘌全看在了眼裏,他就以多給幾文補償為條件,要鄭跛子幫忙擺平秦劉氏。想到趙疤瘌心狠手黑,鄭跛子勉強答應了。半路攔截,是他故意放跑了秦劉氏;秦劉氏的草屋,也是他自告奮勇點的火。如果趙疤瘌出手,孩子鎖柱可真就葬身火海了。說到這兒,鄭跛子一咬牙,照著趙疤瘌的脖子再次揮起了鐮刀:“鎖柱在我家藏著呢。你快走,這事是我幹的,與你無關。”

“你……為何要幫我?”秦劉氏問。鄭跛子的臉紅了,欲言又止。秦劉氏不覺恍然:他喜歡我。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他願意去死!

兩個月後,經大理寺重審,陸子聿利欲熏心,知法犯法,被革職為民。或許,此生他都無顏去祖墳前告慰父親了;鄭跛子殺人罪名成立,被判刺配流放,到苦寒之地服苦役。六年後,權相史彌遠病死,福賢鄉鄉民看到了討還公道的希望,又是秦劉氏帶頭,再次上告。幾經周折,鄉民終於勝訴,要回了屬於自己的田地。而在鄉民們敲鑼打鼓、奔走相告的時候,十多歲的鎖柱叫出了聲:“娘,快看,那是誰?”順著孩子的手指看了一眼,大腳寡婦秦劉氏便止不住熱淚盈眶,拔腳飛跑起來。

是鄭跛子。鄭跛子苦役期滿,被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