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上帝欲使其瘋狂,必先使其養二房。
孔孟章回到霍家灣問明情況,額頭一陣陣直冒冷汗。即將提升為常務副省長的喜訊,如同一顆漸漸升起的朝陽,還沒露出山頭,就被這片烏雲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
這片烏雲讓人恐怖,雲層厚,八成會在孔孟章的頭頂泄下傾盆大雨。
“這是真的?”孔孟章仔細看著梅月耳遞給他的檢查報告。“真懷孕啦?”
“那當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騙你嗎?我是那種借小孩敲詐男人錢財的壞女人嗎?你看我像嗎?”梅月耳笑眯眯地用一串排比句問著,問得孔孟章心裏發慌。
“不像,確實不像那種人。”孔孟章果斷地道。“可是我不明白,你怎麼會懷孕呢?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為什麼以前不懷,現在懷上了?”
“以前措施嚴密,最近大概有些馬虎了。”梅月耳眼神躲閃地笑道。“不過,這也算是一個驚喜啊?難道你不開心嗎?”
說完,她把腦袋埋進孔孟章的懷裏,像個甜蜜的孩子。
“開心,本來應該是很開心的。”孔孟章道。“可是你知道,我是有老婆孩子的,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梅月耳頭也沒抬,仍然甜甜地閉著眼。“你有老婆孩子,並不影響我有孩子啊?我給你生個兒子,將來像你一樣有出息,當市長,做省長,多風光啊,你不覺得我替你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嗎?”
“快坐好。”孔孟章把梅月耳推了一把,讓她坐直了。“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梅月耳有些興奮,她想知道他們的未來。
“肚子裏這個孩子,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孔孟章問。
“怎麼辦?那還用問嗎?”梅月耳皺著眉頭,坦然地道。“把他生下來唄!”
“這怎麼行?”孔孟章的眉著皺得更緊。“你這不是害我嗎?”
“我幹嗎害你?”梅月耳問。
“現在我就要做常務副省長了,全省上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孔孟章的表情苦苦的。“如果你這個時候幫我生個兒子出來,豈不是給我添亂?”
“現在沒生,哪有這麼快?總要大半年以後吧。”梅月耳笑道。“你也用不著這麼緊張。”
“不管是現在生,還是以後生,反正都不能生。”孔孟章把頭往邊上一歪,硬壓著內心的憤怒。
“那你說怎麼辦?”梅月耳也拉下臉來。
“把孩子打掉。”孔孟章臉很黑,心很硬。“而且要馬上打。”
“憑什麼?”梅月耳嗓門大了起來。“憑什麼要讓我把孩子打掉?告訴你,孔孟章,這件事我根本就不會聽你。”
“那你說怎麼辦?”孔孟章問。“你倒說說看,有什麼好辦法?”
“我沒別的辦法,就是把他生下來。”梅月耳道。“現在我離婚了,孩子也判給了丈夫,將來我靠誰?我就是靠不了你,也得靠我肚子裏的兒子。要不然,你讓我老來孤苦伶仃,淒涼而死?”
“別說得那麼難聽,梅月耳!”孔孟章耐心地勸道。“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你還不了解我嗎?盡管我不能給你別的什麼,但我這人不會變心,永遠會跟你好下去的。你的下半輩子,我會負責到底的。由我來養你,養你到老,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難說。世上的男人朝三暮四的多了,難保你將來不會變心。”梅月耳道。“女人不可能一輩子靠男人生活,最終還得靠自己。當然,靠兒子也是有希望的,所以我得有個兒子。”
“好好好,我理解你的想法。”孔孟章像個談判老手,開始打太極拳。“要不,這次先打掉,以後要生,我們得好好準備,不能這麼倉猝。”
“什麼倉猝?我覺得一點都不倉猝。”梅月耳反駁道。
“誰說不倉猝?”孔孟章開始尋找論據。“如果我們準備好了生兒子,當然得生個高質量的,長得像你這麼漂亮,像我這麼聰明,將來才會有大出息。可是,我們事先根本沒有考慮好,每次都是酒後行樂,生出來的孩子質量會高嗎?弄不好,會是個弱智兒,你信不?”
“呸!我才不信!”梅月耳罵道。“我可以保證,這個兒子又健康又聰明,說不定啊,比你還強呢。”
“說大話了吧?”孔孟章道。“你也太抬舉我孔孟章了吧?你知道,我每次和你玩,都是喝了好多酒的。酒後行房的效果並不好,這可是科學家論證過的,你得相信科學。”
“我不相信科學,就相信我自己。”梅月耳道。“你以為我做事情都很倉猝?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倉猝。”
“這麼說,你是有準備了?”孔孟章驚訝道。
“有準備又怎麼樣?沒準備又怎麼樣?”梅月耳開始耍起無賴。
“有準備的質量好,沒準備的質量不好,得馬上打掉。”孔孟章堅定地道。
“好啊,那我告訴你,我是有準備的,肯定質量好。”梅月耳報以一種奇怪的笑容,道:“你就等著我兒喊你爹爹吧。”
“看你平時大大咧咧的,現在怎麼像是有了點心計?”孔孟章嚴肅地說。“這可不像你一貫作風啊?”
“你就喜歡我大大咧咧,沒有心計?”梅月耳道。“你就是看準我這點,所以老是欺負我,吃我豆腐。隻肯索取,不肯回報,你也太自私了吧,孔孟章。”
“好好了,我不跟你爭了。”孔孟章舉手投降。“這樣吧,這次先打掉,以後我們再慢慢商量。”
“沒得商量。”梅月耳道。“要商量啊,把兒子生下來,我們再商量。”
“不行,絕對不行!”孔孟章語氣也硬了起來。
“行不行由不得你。”梅月耳話語軟軟的,聽起來讓孔孟章更可怕。“我的孩子我作主。既然你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後你就去照顧你的老婆孩子吧,我自己一個人會照顧好他的。你放心,我們不會來麻煩你的。”
“說什麼呢?”孔孟章道。“我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嗎?”
“好,那你就等著做爸爸吧。”梅月耳道。
“這樣吧,這事我們都冷靜冷靜。”孔孟章看了看手表。“我還得回辦公室開個會,到時候我們再商量。”
走到門口,他又往回探了探頭,道:“不過這事啊,一定得保密!”
梅月耳把身子一歪,用屁股對著他,理也不理。
不等孔孟章走遠,梅月耳已經趴在桌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應該堅強。為了勉勵自己,她走到馬路上,看車來車往,看人流如潮,看風飛雲動,看雁去聲留。
突然想到了高中同學小蓮。小蓮在哪兒呢?她在電話裏說正在家裏。
梅月兒打了個車,往小蓮家趕。
不巧,小蓮丈夫回來了,還帶了幾個朋友。說話不方便,小蓮給她帶到馬路斜對麵的一家咖啡屋,坐下來慢慢談心。
“今天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小蓮一邊調咖啡,一邊關切地問。
“唉,說來話長。今天我還真有心事,一個人想想實在鬱悶,就想找個朋友聊一聊。”梅月耳苦惱地道。“我在霍家灣呆的時間不短了,可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並不多。想來想去,還是你這個老同學有些交情,想讓你替我拿拿主意。”
“會不會太抬舉我了?”小蓮驚訝道。“要讓我替你做點事,我願意效勞。要讓我替你拿主意,我可還真沒有這麼高的智商。”
“有,咱們同學當中,就數你智商最高。”梅月耳誇道。“這次的事啊,我跟你說了,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向外透露,包括你丈夫。然後呢,再幫我想想辦法。”
“好吧,既然你這麼相信我,我也決不會辜負你的!”小蓮信誓旦旦地盯著梅月耳,說:“那就開始說吧,我洗耳恭聽呢。”
“其實,還是上次和你聊過的事。”梅月耳無奈地道。“還是我和孔孟章的事。我們之間遇到了點麻煩。”
“什麼麻煩?”小蓮問。“是不是他想甩了你?”
“不是。我已經有了。”梅月耳摸了摸肚子。
“有了?那好啊。”小蓮驚喜道。“我上次就和你說過,隻要肚子裏有了,就不愁他不會要你。怎麼樣?現在他屈服了吧?”
“哪有這麼容易喲!小蓮!”梅月耳道。“上次我就是聽了你的主意,回去之後,到醫院裏把環拿掉了。你看看,現在肚子是大了,可他硬逼著我打孩子打掉。你說,我好不容易給他懷上一個,能說打掉就打掉嗎?”
“就是,這事哪能聽他的呢?”小蓮說話的口氣,像個管事兒的老婆婆。“不行,堅決不行!”
“那你說怎麼辦?小蓮,你可得給我出個好主意啊。”梅月耳焦急地道。那表情,完全就是一個沒腦袋的漂亮花瓶。
“那還用說嗎?無論如何,一定得把他生下來。”小蓮咬緊牙關,給人一種一往無前衝刺的決心。“你想啊,要是不把孩子生下來,你還會有地位嗎?你在他心目當中還有分量嗎?不,不會的。”
“那也不至於吧?”梅月耳聽糊塗了。“即便把孩子打掉,他倒還是愛我的。我就是希望借這個機會壓壓他,讓他娶我,最好在明媒正娶之後再把孩子生下來。”
“我說你傻啊,就是傻!”小蓮語重心長地道。“你聽我分析啊。這次表麵上看,他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不讓你把孩子生下來,勸你把孩子打掉,以後還跟你好。但事實上,通過這次你冒冒失失地懷上孩子,並且想逼他結婚一事,開始對你產生了戒心,以後要防備你了。很可能,再也不會和你發展下去了。也就是說,你一旦把孩子打掉,也就打掉了你們之間的愛情,打掉了你們之間的一切。從此以後,你們各奔東西,他再也不會來管你。”
“他有這麼無情嗎?不會吧?”梅月耳道。
“男人就是這麼無情。無毒不丈夫,聽說過沒有?官場上的男人,個個都是丈夫,個個都毒而又毒。”小蓮對官場並不熟悉,她隻是從書本上學到一些知識。“梅月耳,我勸你別太單純了,趁現在還年輕,好好替自己打算打算。能嫁就嫁過去,不能嫁,就多攢幾個錢,為以後的日子多考慮考慮。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你還能永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下去啊?我看你今年就沒有去年漂亮,要是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啊,可不怎麼讓人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