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經濟補償(2 / 3)

看來,仇大媽陰人有陰招,把梅月耳說得啞口無言,差點氣暈過去。

車子直接從仨柳開到縣城的第一人民醫院。計生幹部把梅月耳帶到病房裏,要給他做人流手術。梅月耳堅決不答應,說:“你們敢強迫我做,我就死給你們看。你們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嗎?”

區計生局的領導聽了以後,直搖頭,道:“又來了,你上次在船上不是說過了嗎?告訴你,根本就沒人相信你,你就別再嘮叨了,還是乖乖地做手術吧。”

“不行,你們不能這麼蠻幹,你們沒有權力這麼做。”梅月耳看了看旁邊的盛鄉長,道:“你去把何縣長找來,我有話對他說。”

盛鄉長無奈,跑到病房外麵給何柳科打了個電話。何柳科說:“好吧,我馬上過來一趟。”

聽說何縣長要來,梅月耳又有了信心,他希望何縣長能夠幫他一把。

何柳科來了以後,把其他人都叫出去,自己耐心地做梅月耳的思想工作,可是,說了半天,梅月耳就是不答應。最後,她說:“何縣長,我實話實說吧,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孔孟章的。你忍心看著這家醫院把市長的兒子活活殺死嗎?你不覺得罪過很大嗎?隻要幫我一把,放我一碼,相信孔市長也會感謝你一輩子的。”

何柳科也走到外麵,給孔市長打了個電話。

回來以後,態度果然好轉,說:“好吧,我給計生部門,還有醫院的同誌說一說,讓他們好好照顧照顧你。人流手術,暫時就別做了。”

何柳科走了以後,婦產科主任進來給她做了檢查,然後說:“你下身出血了,如果再這麼折騰下去,胎兒肯定不保。”

梅月耳看了看婦產科主任擦拭過的那張紙,上麵果然有一些新鮮血跡。

“那怎麼辦?”梅月耳擔心道。

“必須馬上掛鹽水,再打保胎針。”婦產科主任堅決地說。

“好吧。”梅月耳說。

盛鄉長進來說:“你放心吧,我已經讓計生幹部回去了,這裏的護士會好好照顧你的。所有的費用,到時候都由我們出,你就安心在這裏養身體吧。”

傍晚邊,護士進來給她打了保胎針。

可是不久,梅月耳的肚子就開始疼了,而且越來越疼。

“為什麼會這樣?前麵一直都好好的?”梅月耳問。

“我們也不清楚,現在你的情況很嚴重。”婦產科主任檢查後焦急地說。“如果不馬上做手術,你自己都會有生命危險,母子都不能保啊。”

無奈,梅月耳隻得同意做引產手術。

第二天,護士進來給她掛鹽水。梅月耳一臉的痛苦,問護士為什麼沒能保住胎。護士尷尬地笑了笑,讓她覺得好生奇怪。

護士走後,梅月耳把昨天醫生開的單子拿出來看,上麵寫的是“絨促性素針”。可是,在旁邊垃圾箱裏放著的那個紙盒,上麵寫著的卻是“縮宮素針”。

梅月耳馬上給小蓮打了個電話,讓她問清楚這兩種藥的區別。

很快,小蓮來電話了,說:“幫你打聽過了,絨促性素針是保胎藥,縮宮素針是引產藥,用來催產的。”

等護士再次進來,梅月耳責問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都瞞著我?為什麼要騙我?明明給我打的是催產針,卻騙我說是保胎針?”

“你知道就行了,這個事情你別問我,我不能說的。”護士輕聲細語地道。“要是上麵知道我說這些,會讓我下崗的。”

一切都已經遲了。梅月耳躺在病床上,回想著自己懷著孩子,東躲西藏的日子,淚水滋啦啦地流個不歇。

在中國,個人是鬥不過政府的。手握著大權的政府官員,一樣很難鬥得過他。

梅月耳覺得,自己這些幾年來隻是孔孟章手上的一個玩物而已。而且是廉價的玩物,一個不需要負責任的玩物。就像是從商店裏買來的,不,是從地上撿來的一件玩具,想玩的時候就玩,玩膩了之後,想扔就扔。

越想越委屈。梅月耳便通過電話向小蓮訴苦,說到後麵,就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了。

小蓮倒是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說:“你得多留一個心眼。最好,把流掉的胎兒給保留著,將來或許有用啊。”

梅月耳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就馬上停止了啼哭。

掛斷電話後,她把護士找來,要她去找找刮下來的胎兒。護士說:“對不起,我們醫院沒有這個規矩。凡是做了手術的,沒有哪個人問醫院要這些東西的。”

梅月耳便塞給護士兩張錢,說:“大妹子,你就幫我一把,好好幫我找找看,我要留著做個紀念。”

護士點點頭。出去半天,又進來了,還把兩張錢又塞還給了梅月耳,說:“實在是對不起你,我沒能幫你辦成這事兒。看你人不錯,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們這兒常有人來買胎盤吃,是用來治胃病的。你做手術那天,聽說有個人專門候著要買,我們科領導不答應,他就出了很高的價錢,硬要買,就讓他買走了。聽說現在胎體也找不到了。”

“這人是哪裏的?長什麼樣?”梅月耳問。

“不清楚。”護士搖搖頭。“這事還是別人私下告訴我的。我們這兒有規定,這種事不能外傳的。你知道,買賣這種東西,是上不了台麵的,外麵人知道後會指責我們醫院,如果你去找他們問罪,他們肯定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不論是胎盤還是胎體,都按醫院的規定統一處理掉了。所以,我勸你千萬別去問,要不然,他們會懷疑是我多嘴的。”

顯然,這又是孔孟章派人幹的。梅月耳想。

出院後,梅月耳立即趕往霍家灣找孔孟章,決心和他好好算算賬。

她在電話裏對孔孟章說:“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打掉了,這回你滿意了吧?不過,你要想就這麼把我甩掉,也太便宜你了,我們的事,得有一個了結。”

要說了結,當然是指經濟補償方麵。孔孟章非常清楚,於是在電話裏回答她說:“好吧,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

可是,當梅月耳到了市政府門口時,卻讓門衛給擋住了,不讓進。

“孔孟章!我現在就在市政府門口,你快給門衛打個電話,放我進去!”梅月耳狠狠地瞪了一眼門衛,在電話裏喊道。

“噢,對不起,我現在正在主持一個會議,沒時間見你,請你原諒。”孔孟章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確實是在開會。“要不,你先找個地方坐下,等我空下來,我再給你打電話,約你見麵。”

“也不用另外約了,我今天非等見到你。要不然,我就死在市政府門口。”梅月耳越說越狠,動不動就死呀活的,聽得孔孟章害怕。“這樣吧,我就在市政府門口的咖啡屋裏等你,你會議一開完,就來找我。”

剛走進咖啡屋,就見到門口站著倆人,瞧著有些麵熟。可是細細一想,就是想不起來。

猶豫之間,對方倒是轉過臉來,表情越來越豐富。特別是那個中年男子,邊走過來邊笑道:“您好,梅總,不認識啦,我去過你們副熱帶好幾次呢!”

“是嗎?難怪這麼麵熟,瞧我這記性,您是……”梅月耳還是想不起來。

“噢,我叫仲位伯,是《京華新報》嶺西記者站的。”仲位伯自報家門後,右手塞進褲兜掏著什麼。

“不用了,我想起來了,我那兒有你的名片。您就是記者站的仲站長,嶺西名記啊。”梅月耳努力地笑得燦爛一些,把前段時間的煩惱拋諸腦後。

“認識這一位嗎?”仲位伯把手指向旁邊的一位中年女子。

“好像也見過,就是……”梅月耳覺得自己的記性是讓引產給引壞了。

“好就是霍家灣市大名鼎鼎的房地產商——馬蘭建設公司馬總、馬老板。”

仲位伯還沒說完,馬蘭就伸出手來,笑道:“梅總,我也去過你們副熱帶,你們的菜很有特色啊。”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梅月耳興奮地笑道,似乎完全回到了往日的狀態。“您富態的樣子,一瞧就是個女老板!”

“沒有別的客人嗎?”仲位伯問道。“要不,我們一起坐下來喝一杯?”

馬蘭也用目光征求著梅月耳的意見。

“客人倒是還有一位,但他現在沒空,我得等好長時間。”梅月耳含糊其辭地道。“我正想一個人坐著喝杯咖啡,邊喝邊等呢。”

“那行,我們就先會下來聊一會兒。”仲位伯道。“等您的客人來了,我們就不打攪你。今天,我們還真有件事兒想請教請教您呢。”

服務生給每位上了咖啡後,大家都扯了扯目前的工作和生意上的事。

“對了,剛才你們說有什麼事要問我,究竟出了什麼事啊?”梅月耳忍不住問。

“哦,是這樣的。”仲位伯搶過話來答道。“我們《京華新報》目前發展勢頭非常快,除了報紙發行、廣告業務之外,還把業務擴展到了目前非常熱門的房地產行業。最近,報社成立了京華新報建設公司,由裴副社長任總經理,我任副總經理。下一步,我們想在霍家灣市幹一番事業出來。”

“哦,您也做老板啦?”梅月耳道。“這麼說,記者改行啦?不再做站長啦?”

“不不,我還做站長,這個副總經理是兼任的。”仲位伯道。“當然,如果以後做得好,不再兼也有可能。其實,社裏讓我來擔任這個副總經理也是有考慮的。因為霍家灣利潤空間比較大,而我長期在嶺西工作,人脈關係也比較熟,所以社裏希望我發揮這方麵的優勢,我自己呢,也想在這方麵有所發展,畢竟,房地產業的利潤太誘人了。隻是,我在這方麵畢竟沒有什麼經驗,所以,還需要你們多幫襯一點啊。”

“好啊,隻要用得著我,肯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啊。”梅月耳應承道。忽然,她看了看馬蘭,道:“對了,馬老板也是搞房地產的,如果新報也插手這個行業,不是多了個競爭對手了嗎?你們怎麼會坐在一起?是不是想聯手搞個項目啊?”

“不瞞您說,我們是老朋友了。”仲位伯道。“其實,我加入到新報建設公司,也是馬總出的主意。以後在霍家灣市搞房產地,也都得馬總照應。她就是像我的師傅,還得手把手教我啊。”

“不用客氣,老朋友,互相關照也是應該的。”馬蘭確實有些富態,但說起話來有板有眼,氣質優雅。“再說了,現在生意場上講的是互贏互利。隻要我們精誠合作,誰都不會吃虧啊。”

“那倒是,梅老板,不瞞您說,這次我們即將在霍家灣運作的蓮花區塊項目,就是馬老板鼎力策劃的。”仲位伯興奮地道。“隻要這個項目一啟動,我們兩家公司的合作就會全麵開展起來。”

“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梅月耳聽出了其中的一個問題。“既然蓮花區塊項目那麼好,馬老板在房地產方麵又那麼有經驗,為什麼不親自搞,而要讓新報的公司來運作呢?”

“梅老板真是精明,不愧是生意人。”馬蘭誇道。“實話告訴您,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在霍家灣市搞項目了。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在郝束鹿任市長期間,我們公司曾經和他鬧過矛盾,我還曾經把他告上法院。這事以後,他就耿耿於懷,整天想著要對付我們。所以,我們也學乖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嘛,後來開發的項目都在外地,我們再也沒有涉足過霍家灣市區內的項目。”

“難怪,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梅月耳略有所思,喝了口咖啡,又問仲位伯道:“可是,我聽說仲站長,哦,仲老板當年也得罪過郝束鹿,難道你們就不阻止你們搞開發嗎?”

“哦,看來梅老板消息真靈通啊。”仲位伯笑道。“我得罪郝束鹿,和馬老板是同一件事。他對我當然也不會有好印象。不過,這次到霍家灣市搞開發,可不是我的個人行為,說到底,我隻是個副總,是跑跑腿,打打前站的。具體的運作,將由我們公司的裴總出麵。過幾天,他還將親自帶人到霍家灣市來考察。另外,我覺得郝束鹿盡管不太樂意我們搞開發,可他畢竟是市委書記,在市政建設方麵,還是市長的發言權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