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沉想說的是:快救雪兒!
百裏青霜直接解讀成白玉沉向雪暮寒求救,雪暮寒本來對白玉沉就沒有好感,這下更是瞧對方不起,自然不會去多想,與百裏青霜一起離開了浮雪湖,向著冷興華的住所疾行而去。
百裏青霜暗暗鬆了口氣。
冷興華所居,十分偏僻。雖然他現在劍宗輩分最長,可修為卻是不高。能在劍宗有一個獨立的居所,所憑仗的也不過是長輩的身份而已,自然不會多麼精致華美。
何況,冷興華生性淡泊,也不在乎這些外物。要不然以雪暮寒的孝心,隻怕是早就搬去雪暮寒的浮雪殿了。
看在那三間青磚小屋,雪暮寒心中卻是異常激動。他摸了摸懷裏的水晶瓶子,深吸了口氣,才準備踏入其中。
雪暮寒的一隻腳剛剛抬起,還沒有落下就被迎麵而來的一個人給撞個正著!
那人也不抬頭,聲音裏帶著哭腔:“冷真人大限到啦!”
冷興華一生,無兒無女,也沒有收一個弟子。修為又不高,年老以後自然需要有人照顧。然而那些個內門弟子一個個忙著修煉,哪裏肯來照顧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淩飛宵隻有專門指派了一個外門弟子來照應他的日常生活。
這個外門弟子名叫苗興波,十五六歲,一張娃娃臉,眼睛不大,雖然看著不是十分機靈,卻也老實可靠。資質平平,修煉無望,在外門也沒少受到排擠,不然也不會被推出來服侍一個同樣在宗內沒有什麼地位的老人。
隻是雪暮寒偶爾來看冷興華,故此也算是熟悉。
此刻見苗興波哭喪著臉,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往外跑,雪暮寒的心中不禁一沉,也顧不得詢問對方,兩步就衝了進去!
百裏青霜默默的跟在雪暮寒身後,扶起了苗興波:“宗主不在,去給副宗主報信吧!”
裏麵屋子的床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盤膝而坐。他雪白的長發披散著,直達腰間。同樣雪白的胡須垂到他放在膝蓋的手上。他的臉上未被胡須遮住的地方,可以看到滿是歲月的刻痕,溝壑縱橫間,似乎埋藏著數不盡的滄桑。
雪暮寒沒有上前,也不用上前。早就感覺不到了對麵老人的生機,他有何必非得裝模作樣的去打擾他?
麵對這個老人,他回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被華承宇嚴格教導的童年,想到了自己長成少年以後對老人的疏離,再想到了成年以後對老人的深深的同情和愧疚。
自己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嗎?如果自己不曾昏迷,如果自己醒來之後不先去找沈衣雪,那麼,一切是否可以改變呢?再如果,自己早來了一步,趕在了老人的大限之前,而老人平安度過了他的大限。那他會感激自己還是怨恨自己呢?
摸著懷中裝絕天神丹的水晶瓶子,他第一次感覺到那瓶子是如此冰冷堅硬。
世事無常,誰也得不到真正的“如果”,也就沒有了“如果”之後的答案。
雪暮寒不想悲傷,也不想落淚,對於一個修為不高,偏生活在強者為尊的修真界的老人來說,大限有時候反而是一種解脫吧?
既然是解脫,他又何必悲傷?既然是解脫,他的挽留又有何意義?
絕天神丹,此刻對於他來說,也許就隻是一個念想,讓他可以想起沈衣雪那個充滿謎團的女子。這也是她不辭而別之後,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吧?
隻是,雪暮寒從來不知道,後悔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快!
白玉沉一身水淋淋的,十分狼狽,他甚至顧不得擰幹衣服上的水,就跟著雪暮寒和百裏青霜的背影追趕。
濕衣沾了灰塵,他顧不上;變成了泥,他也顧不上。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雪暮寒,把沈衣雪的真實情況告訴對方!
他可以肯定百裏青霜說了什麼迷惑了雪暮寒,他也知道雪暮寒並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可是他沒有選擇,他必須要救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女子,哪怕自己卑微到不如身上的一片灰塵!
這一路白玉沉跟的艱辛,因為他要防著百裏青霜發現,所以他不能跟得太近。可又不嫩離得太遠,他怕就此再也找不到雪暮寒的身影,更怕因為耽誤了去救沈衣雪的時間。
七天了!整整七天七夜了,不知道她一個柔弱女子如何承受水吞洞的黑暗和冰冷,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到自己找到雪暮寒去救她?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在浮雪湖邊足足等了七天七夜,終於等到了雪暮寒醒來,出了浮雪島,怎麼可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