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雪暮寒在的緣故,苗興波很快就結束了祭拜,收拾好了東西,過來再次向著雪暮寒一躬身,就要告辭離開。
“等一下。”雪暮寒看著他已經轉過身去的背影,忽然開口道。
苗興波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給嚇得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有些瑟縮地望著雪暮寒。
“不要害怕,我隻是想聽你講一講冷師叔日常的事情,並非要為難於你。”雪暮寒盡量把語氣放得溫和,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一些。
沈衣雪看得有些好笑,隻是卻也不忍心那個單薄的少年為難,連忙上前接過了苗興波手裏的提籃,將他拉了過來:“暮寒真人又不是咬人的老虎,你怕什麼?”
苗興波老老實實地被沈衣雪拉到了雪暮寒麵前,再次恭恭敬敬地向著雪暮寒行禮。
雪暮寒這次阻止了他:“不必多禮。”
沈衣雪看著雪暮寒,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猶如寒星,微微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難道所有的人都一樣,隻有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就比如眼前的雪暮寒,冷興華在世的時候,也不見他如何如何關心。反而是人過世了,又想要知道冷興華生前種種。
當時多去看望幾次,不就什麼都知道了?何必要通過別人的口來了解?
苗興波不是一個健談的人,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都是雪暮寒問一句他答一句。
不過漸漸地感覺到了雪暮寒態度的溫和,也就不再拘束,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講述。
從冷興華的日常,喜歡吃什麼食物,喝什麼茶水,到飯後喜歡做些什麼,何時起床,何時睡下,都一一道來,簡直就是如數家珍。
除了一開始問過幾句,後麵雪暮寒就一直默默地聽著,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隨著苗興波的敘述,就連同樣站在旁邊的沈衣雪的思緒也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去。
她想起了沈言,那個將她又當爹又當娘,一手將她拉扯長大的男人。
在外人眼裏,沈言的溫和的,儒雅的,彬彬有禮的。可是在沈衣雪眼中,沈衣雪除了是慈愛的,更是嚴厲的。
記得小時候他逼著自己背《中藏經》,背《神農本草經》,那個時候他是一絲苟的,嚴肅而認真的。雖然說不至於挨餓和體罰,卻也是絕對嚴格,不能有一字出錯的。
現在想來,那時的沈言,應該是擔心他百年之後,沈衣雪一介孤女,無依無靠,想要她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本吧。
隻是,那是的沈衣雪,怎麼會理解沈言的苦心,而那時的沈言,又怎麼會知道,沈衣雪的命運,在他百年之後,竟然翻覆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隻是,沈言當初讓自己讀的記的寫的練的,竟然以另外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讓自己運用上了。
命運,就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任意地擺弄著它掌心的每一個人。
沈衣雪陷入了她自己的回憶裏,與他義父沈言的點點滴滴。同時又再一次想到了她的身世。
沈言是她的義父,可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麼人,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再次回憶起那個在無極山脈中,混沌天魔珠進入她眉心的時候,自己進入的那個幻境,無天無地,隻有一團團紫色雲團翻滾湧動著,還有那個隻見背影的女子。
記得在天魔宗的時候,自己還曾就此詢問過曆劫,當時曆劫卻是選擇了沉默。
想到曆劫,不由有微微有些擔心起來,從他動用天道的力量將那團灰黑影子送離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到如今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吧?也不知道他多久才能恢複過來。
雪暮寒安靜地聆聽,苗興波淡淡地敘述,二人陷入了同一個回憶之中。
誰也沒有留意到,就連沈衣雪自己也不知道,那清冷如霜的月華無形無質,彙集成一線,滲入了她的眉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輪漸漸西斜直到消失,山坳中緩緩升起一層乳白色的霧氣。
晨露不知何時凝結,在花木草葉尖上如一顆顆晶瑩的珍珠,同時也打濕了三個人的衣衫。
苗興波打了個哆嗦,不禁縮起了肩膀,一抬頭卻有些傻眼:天快亮了!
自己還有許多雜務要去做,現在趕回去,隻怕時間根本不夠!唉!隻怕那些人又要奚落刁難自己了,自己該如何應付呢?
雪暮寒緩緩地起身,目光不知看向哪裏,口中卻道:“興波,回去之後去找憶洹真人,告訴他讓他安排你去浮雪島,就說是我的想收個記名弟子。”
其實所謂的記名弟子,就是由做整個劍宗的雜務,到專為師父做雜務,偶爾師父高興了,就可以得到一點修煉上的指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