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他一身藍衣,坐了一夜。城下,她一身大紅將服,帥萬軍圍城。
遠遠看得到他眼中的疲憊,第一次,在他冰藍的眼睛裏,看不到桀驁不馴,看不到盛氣淩人,也看不到他的落魄狼狽,即使這一刻,他將國破家亡,命在擔昔。
知道第一次的相遇嗎?那是在晉國的戰場上,兵荒馬亂時,他戲虐的一戰,卻意外的發現了亂軍之中的她。
本不想救,卻莫名其妙的舉起了手裏的弓箭。百步穿楊,何以形容他的箭術高超,處變不驚,怎形容她生死間淡定自若的高貴。
一眼定終身,在亂軍中,生死一刻間,愛情就像那狠狠插入敵人心髒裏的利箭一樣,狠狠的插進了她的心窩。
馬上,他一身藍衣,比白雲還要潔白,好像不會沾染上這個世界上任何一點的汙穢般的純淨。馬下,她的長發,散落在血泊裏,潔淨的臉上,染上了烽火裏的灰燼,不見片點女子的嬌嫩,可她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馬上的他,即便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遠方,目空一切,沒有她的存在,她也一直望著他,沒有一刻的離開。
“我是雪國的公主,你不打算送我回去嗎。”
她挽起了汙穢的長發,在馬下站的筆直,皇室血統裏的高貴,展現得淋淋盡致。
馬上的他,回轉而來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女人,還以為是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卻不想居然還是個公主,仔細看看長得還蠻標致。一時戲虐,他拉她上了馬。他不問,她身份的真假,也不在乎,不安分的手隻顧在她的身上探索。
她紅潤著臉,拉弓在他的麵前,說“教我箭術。”
“想學這個,代價可是很昂貴。”
“我要學這個,而且就要跟你學。”
學弓的代價,大概就是她一生癡情的錯付吧。
看著城下的她,不若女子嬌美,似乎是一樣,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了。
她不再是過去那般的癡情以對,藍朋心中的沒落,卻是眼前人的絕對冷漠。
她是誰?無數個黑暗的夜裏,藍朋問過無數便。
在王朝,他被作為人質,扣留在王朝五年,無數計諜之外,讓藍朋深深眷戀著的隻有晏冬,那個倔強,神秘的女人。
“藍朋,你大勢已去,隻要你肯投降,可留你全屍,亦可保留你身後全城的百姓。”
晏冬牽著馬,望著城牆上那抹藍色的身影,心情焦急。
“屠城三日,即便我投降,以槿南風的心狠手辣,真會輕易放過?要殺你便來吧。”
風揚起了藍衣,偏偏飛舞在烽火裏,他的眼睛,桀驁不馴,卻又添了些溫柔。
如果今天,注定他會死,那麼他寧願死在她的手裏。
晏冬舉起了弓箭,看著城牆上的藍朋,拉弓的手一直在顫抖。晏冬眼中的悲切,不忍,痛心,藍朋統統都看得真切,如此的她,怎說心中會沒有他的存在。
藍朋的嘴邊噘起了笑,他會讓她記住他一輩子,無論她究竟是誰。
看著藍朋的身影,晏冬無法下手,盡管是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真實的心意。
軍中,管遙臣注視著這一切,看到最後關頭晏冬居然不忍心下手。管遙臣從背後舉起了弓箭,一箭很利落的射向了藍朋。
“弓箭手,放箭。”
前一刻,晏冬剛剛看到管遙臣手中的利箭飛向藍朋,還沒來得及阻止,下一刻,就看到身後無數的弓箭飛向了城牆。
這一句下令放箭,本是該晏冬下的命令,可她說不出口,也不能阻止管遙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無以數記的箭轟塌城牆,射落城牆上的那抹藍色身影。
那一刻,雪嬈的世界崩塌了,隨著藍朋的倒下,那顆本就已不再完整的心,被撕得支離破碎。一股血色狠衝進了晏冬的喉嚨,襲擊著晏冬的嗅覺和思維。
騎在馬上,晏冬勉強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暈過去,直到這場單方麵的侵略結束,晏冬才昏厥在了管遙臣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