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歸來明媚(1 / 2)

於濃鬱的香薰味裏醒來,入眼漆黑一片,胡亂伸手摸到牆上的開關,視線豁然明亮,床頭櫃上的蠟燭早已燃盡,油亮的膏體鋪滿了白瓷盤。舊事在一夜之間湧上心頭,清醒時再憶起便激得渾身冰涼,瞥見窗外的月光,才想起事過境遷,已是2017年6月。

我去客廳的水台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去陽台上坐著醒神。電子壁鍾上顯示三點半,是個很難得的淩晨,幾個小時前,我把陸湛從夜色裏領回家,他向我道了晚安,然後他睡了,我卻開始做夢。

夜已經快結束了,月亮被厚重的雲擋住半邊臉,像塊剔透的玉上濺了一片水銀,看著景象保安小哥擔心的台風並沒有發生。陸湛在我身後沉睡,這畫麵和四年前的那個晚上還挺像的。

我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的水,在陽台坐了一會兒,折回去打算繼續睡覺。途徑沙發的時候,看見陸湛身上的被子滑到地上,我彎腰撿起來,小心幫忙蓋好,伏下身子時,能聽見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這個人是我深愛過的。

這個人不會再是我能愛的了。

好像所有事情的發展都要經曆一個轉折點,從起到承,從轉到折,從淺到深亦從深到淺。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是在哪裏聽到過的一句話。有時候回想起來這些年發生過的事,真的覺得陸湛他不愛我,雖然沒什麼好處,但也沒有什麼不好。每個人都該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人都該有每個人的歸宿。陸湛的歸宿會是功成名就,富麗明秀。而我的歸宿會是一生平安,一生孤單。

想到這裏我基本就沒有什麼睡意了,已經差不多五點鍾,天該快亮起來,我回房間換了衣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給自己化了個淡妝,還不忘掏出手機來給遠在大洋彼岸的我的老板,周米卡小姐發了條討好信息,以示我有多熱愛這份工作,天不亮就開始勞動。準備就緒後,我打開了房門,卻看見陸湛正坐在沙發上,像是醒了好長一段時間。

客廳裏並未開照明燈,隻有一盞螢火般的小夜燈在微弱地放光,能清楚地勾描出他臉部的輪廓。他臉上並未見有倦意,隻是額發微亂,這樣昏暗又柔弱的光線下,他整個人難得地既英俊又溫和。

相顧無言了好久,氣氛著實有些尷尬,終於,聽見陸湛的聲音在空氣裏騰浮起來,“顧時涼,有事情跟你談。”

新晨的熹光沿著地平線層次分明地染盡半個天空,最深處裹著奶油橘色的一輪晨日,若是有個經驗豐富的攝影師站在天邊捕捉鏡頭,光打得好的話,整個城市看上去就像一碗楊枝甘露。這是六點半的早晨,我倚在辦公室的窗戶前喝咖啡。

助理蕭逍進來送整理好的病人資料時,好奇地問:“時涼姐,你站在窗口做什麼?半小時後還有個預約呢!”

我捧著杯子皺著眉頭問她,“蕭逍,這咖啡你是不是忘了加糖了?怎麼這麼苦。”

她瞪著眼睛叫道:“怎麼可能,都是時涼姐你一貫的口味啊,多糖多奶。”

我低下頭,看著搭在白瓷杯子上的手指,像是在問自己,“是嗎?那為什麼我喝著這麼苦呢?”

舌尖上苦澀是源於心底,源於藏在心底最深最深處的那個不見天日的祈求終於被自己親手剖於光天化日之下,昧著數年月的努力,我見證了一片鮮血淋漓。那是怎樣一份祈求?我自己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它的存在?那又是在祈求什麼?向誰祈求?陸湛還是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