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夏末,天氣始涼。
一夜,星月熄,風流雲。
已有數十日未見到阿璟了。顏墨菡坐在院子裏,忽覺有些落寞。記得上一次見到他時,他疲憊的模樣讓她心疼,連平日裏看似不十分忙碌的紫昭也忙得不見人影。
墨菡十指上下翻飛,指尖紫光瀲灩。
忽而,她手一揮,從院內石椅上站起,一朵花兒柔柔飄下,落於足尖,而紫光,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了。
她忽然看向不遠處的某個方向,轉身便消失在原地。
“無衣。”她出現在駐星樓,無衣身前。
無衣相貌平凡,一身戰鎧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一身肅殺之氣。手中天鷹戟冷光流溢,整個人鋒芒畢露。於離璟不同,無衣如同一把無鞘利刃,刃一出則血光現。
他此刻見了墨菡有些驚詫。
“墨姑娘莫非已習得影移之術!?”
“是的。無衣,請告訴我,王上現在何處。”墨菡心中總覺不安,似乎有些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風滿樓台,山雨欲來。
無衣並未作答,隻淡淡一句:“姑娘不必介懷,此事姑娘還是不知更佳。”
“可是……”
“無衣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姑娘莫怪。”他微微欠身,便離開。墨菡細心的看見,他的鎧甲上有一絲暗色,是……凝固的血跡。
夜色已至。
墨菡立於窗畔,“式微,式微,君……何不歸……”半晌,“阿璟……你究竟,瞞著我什麼……”
不覺一夜無眠,日值東升。
梳洗罷,獨倚小樓手中書一卷,案上茶一盞,香一爐。
墨菡望著書卷出神,竟是一字也未看下去。
從早至晚,茶涼了一杯又一杯,換了一盞又一盞。她也不過就淺啜了幾口。
無意識的,她將手撫上胸口,那裏有一顆,已不受理智全權控製的心。
有些什麼,正從心中破土發芽……
遊離域。
這是離開的第幾日了呢……醨璟敲擊著手中長劍。這長劍很是古樸,劍柄上細密的花紋,劍身光潔,閃爍著淡淡的流光,上以篆書刻“醉魂”二字。
傳說醉魂劍是天地初始所造就的神兵,有鋒無鞘。與其齊名的乃一長槍,喚“貫日”,乃仙帝之物。
“白泠……真不愧是我的對手……”
隻是……墨兒……我食言了……
醨璟自懷中掏出一條絹帕來,上麵細細密密寫滿了蠅頭小楷,細看去,卻是墨菡的字跡。指腹輕撫著那字跡,看得入神,連無衣進來了也未如何留意。
“王上。”無衣行禮,“她已經按照王上的要求習得影移之術。”
“知道了,你下去吧……”醨璟揮退無衣,手漸漸收緊……
心亂了,便再難平。
“魔君。”
“仙帝。”
醨璟自案而起,應聲而去。
白泠一身泠溪雪錦衣,整個人身上流動著淡淡的銀芒,手中銀白長槍上的銀龍似活了過來。槍尖輕摻,便是肅殺之氣流散開來,
“你究竟是要做什麼,讓你不惜挑起兩界紛爭。”
“與你無關。”
一域遊離終不止,回眸已然百年逝。
峰頂,一白一紫兩抹身影相對。不遠處,有一座小亭。自那小亭向下望去,便是一崖,崖邊石上刻著“無崖”
二字。筆力倉勁,又隱透滄桑,那是,隻有心如死灰之人才能寫出的字。
漸起的塵埃迷了眼,也掩去了那亭,那崖。
當塵埃落定,兩抹身影已然分開,竟是難分伯仲。
不知是哪處的陰影裏,有一張網,已悄然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