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微月躺在床塌上,春雨綿綿,霡霂霏霏,她怔怔地望著窗外,心中卻是一陣緊張。
良久,她輕輕闔上沉重的眼皮,這幾日,她都不曾真正入眠,仿佛一閉眼就能看到當日刺殺的場麵。
“小姐,該喝藥了。”雲錦輕柔的喊到。
顧微月不情願的睜開眼,看到雲錦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過來,她舀起一勺送至顧微月唇邊,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口中,久久不能散去,如今她才真正厭惡那藥味。
難道談泊卿真的甘心娶一個藥罐子回去?顧微月現在每日要喝兩碗藥,胸口的疼痛依舊不減半分,談泊卿難道真的願意?他不會厭惡自己?
她不懂,她看不懂談泊卿的心思,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到三日後談泊卿上門來求親,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想好好地睡一覺,不想見了談泊卿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可是她卻無法放鬆緊繃著的身體,恐懼與擔心包圍了她,她被壓抑得喘不過氣,窗外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一口悶氣憋在心中,頭腦漸漸沉重。
她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張了張幹澀的唇,卻始終發不出聲音,這時門扉被人推開,一個身影一晃而過,顧微月心一揪,剛提起的氣頓住,不敢呼吸。
一股陌生卻又帶著幾絲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腳步聲細碎傳進耳中,不是雲錦,雲錦走路很輕的,從不會有聲音。
玉佩相撞得玲玲作響,風吹得床前的帷帳飄飄,雨勢漸大,將這些聲音淹沒。
眼前出現的,不是雲錦,也不是那個經常闖入的談泊卿,而是,顧微月一直懼怕,一直對他防備的人,易少謙!
嗬!顧府是成了什麼地方?不僅談泊卿可以隨意進入,就連易少謙也來問候她了。
顧微月冷哼一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靜坐在床頭,警備的看著易少謙,不想讓自己處於弱勢,她仰起頭,一副孤高冷傲的樣子。
易少謙唇邊勾勒出一抹笑,一身玄色華服更顯他的貴族氣派。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他率先打破這層安靜,窗外烏雲密布,也許不久就要下大雨了。
顧微月剛想開口,嗓子卻不容許她回應,隻能默默地聽著。
易少謙見她不說話,好像看出了什麼,掃視了一眼屋內,踱步至桌前,倒來一杯水,遞給顧微月。
顧微月冷眼看著那杯水,本能的接過,一口飲進,水滋潤了幹澀的喉嚨。
易少謙始終保持著笑,顧微月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易少謙接過空空的茶杯,放在手中玩弄著,抬眼看了看天空。
長空隱晦,暴雨將至,雲卷風嘯,刹那間一聲雷鳴響徹天宇,閃電似一把鋒利的斧劈開天空,留下一道疤痕。
“要下雨了,”說完轉頭看向顧微月,她也在看著天空,水眸裏帶著些隱隱的期待,易少謙雲淡風輕地說道,“明日,我便向皇上請求賜婚!”
顧微月倏地轉過頭,眼中早已布滿了詫異與不安,啟唇說道,“是嗎?不知是哪位姑娘?”心中卻暗罵,那位姑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被你這麼個人看上。
良久,易少謙才用一種堅定不移地語氣說道,“你!”
又是一聲雷鳴,震耳欲聾。
顧微月盡力壓住內心的驚恐,垂下眼瞼,“我不太明白。”
易少謙臉上有些許慍色,用力摔碎手中的杯子,上前一步,緊握住顧微月的肩膀,眼中陰褻之色盡顯,“你不用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談泊卿三日後要上門求親,他要娶你,你要嫁他,你們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願隨君去,他當不負卿,你們把我置於何處!你們把我易王府置於何處!”
顧微月的肩膀早已被他抓的疼痛欲裂,她驚慌失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易少謙,發狂似的責問她,就像一個憋屈的小孩,埋怨母親的不公。
可是,她與談泊卿的事跟他易少謙有什麼關係,跟易王府又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在這裏質問她。
顧微月緊皺眉,微喘著氣,她不知道這時該說些什麼,她怕會惹怒易少謙,那樣隻會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