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罵累了,端起涼了的茶水一口氣喝了下去,湊過來低聲說道:“小三,這件事複雜的程度不是你能預料得到的,對方也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人家為了自保,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到最後即便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也給你說不上話,人家會弄出讓你自己都無可辯駁的鐵證來收拾你的,這一點我一直試圖讓你明白,我剛說了那麼多,你應該明白了吧?你自己就是紀檢部總監,應該明白自身有沒有可以被人抓住追究的汙點。而且我知道你一言不發是在等待我給你解釋那些事情我是怎麼知道的,這點你就別問了,總之你記住一點就是,你在京城做下的那些我能知道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僅僅我一個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懂。”
“二叔……”
趙慎三的確是一直在等待二少給他解答,但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個結果,就艱難的開口問道:“那麼,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既然你已經在京城鬧出這麼大動靜,該引起的注意也都注意到了,該查到的東西你也都查到了,讓你裝作不知道也於事無補,那麼你就把查到的情況實話告訴連部長,最起碼保住一頭,那就是你對連部長的毫不隱瞞,達到她對你的進一步信任,這也算是沒法子的法子了吧!接下來,你就要盡可能的隱忍。就算你回去後連部長派你繼續調查,你也要以京城調查組的人員為主,你跟著充個數,千萬別像這次來京,真把你自己當成組長了?哈!你還以為你很威風呢,武宣跟啟明都對你的行動不管不問,殊不知你昨天前腳去見黎姿,人家兩個人後腳就各自出動也去幹活了,你仔細品品這中間有什麼玄機?”
二少撇著嘴挖苦道。
“這個……”
趙慎三想了想猛地抬起頭,滿臉受傷的表情,不很確定的說道:“難道……連部長分別還給武廳跟霍隊另外布置任務了?他們的任務不讓我知道?”
二少一曬說道:“阿彌陀佛,總算還沒有豬頭到家,腦子還會轉圈,事實就是這樣的,虧你還把自己真當棵蔥了!”
一陣挫敗襲來,趙慎三那顆自尊心,原本就已經被二少一句句鋒利的話語切割的遍地塵埃,更在這一刻徹底風化,雖然包廂裏沒有風,卻也真如同“空穴來風”一般被卷起來飄散在屋裏,把他被撕開的靈魂脆弱的包裹了一層,若隱若現的勉強保持著他的正常狀態。其實,趙慎三已經徹底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接下來的局麵了,更不知道自己在那些所謂大人物的眼裏,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所以,他連繼續請教二少該如何自保都不願意開口了,就那麼頹廢的沉默著。
“你也不用這麼死樣活氣的,剛剛武宣說的話也還是有道理的,連部長信任你,是你唯一可以得到所有上層人物認可的出路,所以我才讓你對連部長不要隱瞞任何情況,要知道你現在跟一條掉進熱油鍋裏的冷魚一樣,一路走一路響,根本談不上半點隱秘,你能調查到的情況,連部長說不定隨即就知道了,隱瞞是沒任何好處的。但是,你一定要記牢我的囑咐,回去後低調低調再低調,那怕被人當笨蛋當飯桶,也別再繼續當出頭鳥了,你的頭可沒有那麼硬,連連部長的小腳指頭都比不上,讓她老人家出麵比你強多了。行了,二叔言盡於此,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有多高,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吃幾口去車上跟那兩個人會合吧。”
二少看他可憐,終於緩和下口氣,沒有再譏諷他,而是匆匆結束了談話。
趙慎三卻笑了,這笑容卻說不出的淒楚可憐,嘴裏低聲嘟囔道:“油鍋裏的魚?是啊,了悟大師也這麼說過我一次,看來,我從一開始被卷進這個案子,就注定是被油炸的命!二叔,謝謝您為了我擔著風險來告誡我,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明白就好,趕緊走吧,別在這裏呆太久了。”
二少再次催促他。
趙慎三站起來退後一步,給二少鞠了一躬,轉身就走了,二少在他背後,看著他那麼沉重的步伐,仿佛肩膀上扛著一座山一樣,幾乎把他一貫挺直的脊背都壓彎了一些,讓他幾乎有些老人家的踟躕了,二少不禁暗暗歎息了一聲,為這個年輕人麵臨的磨礪而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