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密語……至少,有半盞茶以上的功夫,皇帝方才將自己意思說完道盡。
一聽之下,陸箏,傅星芒生活在兩個世界,性格迥異到天差地別的兩個人,臉上竟然不謀而合地同時浮現出……
千般的恐懼,特別是傅星芒頓感全身似抽了筋一般,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的動作簡直是驚天動地。
待恐懼逐漸消退,他二人接著又是萬般的不解。
這種情況下,隻要是個正常人,都勢必會開口問個明白,然而,違背常理的是,兩個人都沒有動嘴,甚至連動嘴的意識也沒有。
原因十分簡單,因為眼前的人,名字叫皇帝。
悶聲不響,是領命還是不領命呢?皇帝不免有些著急,還好,須臾傅星芒說了話,末將遵旨,跟著,陸箏也表了態,兒臣遵旨,兒臣,這個自稱換的極是僵硬。
直噎得皇帝一梗,不過,他再次狠狠心不去理會陸箏,因為他越發著急了,兩人的回答太過牽強,意思分明就是逆來順受,我不想遵旨,但架不住,您是皇帝我不得不遵旨。
皇帝肝火大動,想雷霆震怒,但又忍住了,因為身敗名裂,畢竟不是一件小事。
自己依仗權勢強迫兩人領命,兩人不一定能盡心盡力,可如若讓兩個人心甘情願的去領命,那麼兩個人就一定能將任務夠完成的非常出色。
然而,讓一個人心甘情願的去領命,就不得不給他一個心甘情願去領命的理由。
於是,皇帝深吸一口氣,背過臉,陷入深思中,能言明嗎?不能。
但不言明,傅星芒,陸箏二人會心甘情願嗎?不會……那……該如何是好?幹脆……透漏一點點吧!
真的嗎?陸箏驚恐什麼,皇帝偏偏給予了什麼,平王爺做皇帝,當真會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公主?
看平王爺的舉措,極有可能,皇帝字字篤定,且伴有絕不是危言聳聽的表情。
為什麼?陸箏問,當然要問,她覺得自己又不是皇子,如何能成為平王爺登基大寶的障礙?
因為你冷靜,巋然不動的氣場,震撼到了他,因為,他今年也已四十有五,而身邊隻有一位,十二歲的王世子古之帆,並且還孱弱多病,木訥寡言,你說你會不會給他構成威脅?
有第二個因為,陸箏信了,她略略回想了一下,跟平王爺的幾次碰麵,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真帶著很深的戾氣。
還有,便是撇開這一點不管,那芙蓉宮的粉靨事件,也能說明皇帝的話,不是空穴來風,隨意捏造。
當然,平王爺往後宮派幾名宮女,並不一定是說,他在行監視之舉,不過,他這沒來由的一動作,也避免不了,別人小心之下對他產生的誤解。
這時,傅星芒忍不住開口了,“假如那平王爺真的會對公主不利,但微臣也早已言明,定會不惜性命,保公主之周全,皇上何必非要搭上公主身家清白,又陷……”。
“陷你不忠不義是嗎?”,皇帝目色一沉,“可朕也早有言在先,那平王爺乃是自家兄弟,朕猶不放心,更遑論,你傅星芒一個外人了,況且,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
你傅星芒武功高強,平王爺自然是困不住,可你妻兒老小呢?他們怎麼辦,將軍府宅正屬於地字號禁軍管控,他們老老少少無疑是平王爺砧板上的肉。
自古忠孝兩難全,將軍仁義頂天,鐵定是擇忠而棄孝,但朕舍不得,所以,朕才不惜敗壞陸箏公主的身家清白,替你斬斷後顧之憂”。
“皇上……微臣錯了”,皇帝這一番話,徹徹底底地降服了傅星芒。
“好了……”,皇帝艱難地彎下腰,扶起傅星芒,“不管平王爺是不是對陸箏產生了歪心思,朕都希望,沒有朕的日子裏,將軍能不惜性命的去保護她”。
新斥封的公主府,規模甚大,大到了一眼望無邊之境,特別是皇帝與傅星芒相繼離去後,陸箏驟然覺得自己一瞬間,被人扔到了無盡的荒野,伸手不見五指下的荒野。
她不由得抱緊了自己,眼淚刷的再次流下腮邊,孤獨,無助,恐懼,彷徨…諸多情感,一股腦鋪天蓋地而來,可諸多情感,百念重生裏,竟然沒有包含剛剛逝去不久的屈辱。
沒有屈辱感覺,隻能說明陸箏公主在潛意識裏,根本就沒有怪罪過自己的父皇,的確,任何陰謀詭計,肮髒剪徑,隻要跟愛沾了邊,便比較容易被人消化,接受。
但是,心胸能大到如此地步,想得開的人,在日常裏畢竟是不多見,因為這種人不但要有愛,而且還要必須比製造陰謀的人,更加懂得愛,這樣方才能促進愛與愛之間的共融,共勉。
然而,不多見並不代表沒有,剛剛及笄的陸箏公主,恰恰是這不多見人裏的一份子。
可,愛的體現,並不是口頭說說就可以了事,它需要伴有一定的行動,皇帝已經演示完畢,現在該輪到陸箏表現了。
所以,她忙拭去眼淚,父皇老了,自己愛他的第一件事,便是讓自己快速的長大,獨自生活,而獨自生活,就不應該再有軟弱的眼淚和彷徨的借口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