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折子會按照皇上預定的時間抵京嗎?”,老公公說話時,嘴裏的牙齒都在打顫,當然了,說話和做事永遠都是一碼歸一碼,說事比做事永遠要容易的多。
“這個……但願吧!”,皇帝又不是神仙,即便是神仙,能掐事情,能算事情,但也未必能左右,控製事情,“好了,公公請先下去吧!朕想安靜一會兒”。
“老奴遵旨”。
“請等一等”,皇帝又叫住了他。
和欽遠回過身……
“公公設法……與李衍年見上一麵,說計劃就緒,令他今晚就把人接入府中,妥善安排,朕要來個渾水摸魚,借機……,叫平王爺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徐憂民離開禦書房後,並沒有立即回返中樞院,而是悄悄到了李衍年的府門外巡視打探了一番。
發現李府確實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丫頭仆人忙作一團,但左看右看,場麵氣勢都不像沒有準備的倉促而起,徐憂民懸起的心暫時安放,可仍是憂心忡忡,陰霾覆麵,他揉著腦袋,隻盼望著褚遇能早點返還。
真是心有靈犀,不點自通,恰巧,褚遇想的也是,也想快點離開凹子村,他怕再遲些情感會把持不住。
他正站在一口池塘的邊緣,呆呆地望著高福才的兩間茅屋出神,想回,卻不想挪動半步,挪動半步都要耗費他千鈞之力。
他非常害怕,怕高福才火炕上冰涼涼的屍身,怕高福才一雙兒女及其夫人傷心欲絕的悲戚。
一切的一切,褚遇都不戰而栗,哪怕是樹上突然落下一片葉,池塘裏跳出一隻冬眠的蛙,更或者是高夫人的一聲因嗓子發癢而正常的輕咳。
他緩緩閉上眼,閉上眼,也能感覺出高家現在的裏裏外外,竟然鬼斧神工地把這北風呼嘯,白雪皚皚下的慘淡情景,詮釋得淋漓盡致,栩栩如生。
這時,樞密大臣張梁走了過來,淒淒哀哀的麵容掛著幾串淚珠,“賢侄莫要再太過哀痛,本官決定帶她們母子三人回府,給她們一個安生立命的所在”。
“不……”,褚遇一把攥住他的手臂,“不,多謝大人的好意,她們母子三人要回府,也隻能回統領府”。
人在衝動的時候,總是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就像褚遇,事實上他並不清楚,私自帶這母子三人回府,爹娘會是個什麼態度,最終會是個什麼結果。
張梁重重的點點頭,目光帶著讚許,沒有再堅持,做了順水推舟,順水推舟並不是說張梁不願意接手這個包袱,順水推舟,隻是說他想讓褚遇心裏的負罪感能夠減輕一些。
高妻噗通跪地,泣不成聲,褚遇趕忙相扶卻怎麼也扶不起,於是,幹脆與她麵對麵跪下“高夫人,中樞院文記一事,褚遇是真的不知情,請你原諒我”。
“不不不……褚公子莫要如此”,高妻慌忙站起,拉扯褚遇,還拚命的用搖頭動作去配合,“老婦受之不起呀!受之不起呀!褚公子快快請起”,旁邊高福才的女兒高蘊也慌忙搭手幫忙去拉。
“褚遇不是人,對不起桑大姐”,褚遇勉強起身卻一把抱住高妻,伏在她柔弱的肩頭嚎啕大哭,“你罵我吧!”感情脆弱或許就是褚遇的強項。
高妻,張梁同時被這一幕震撼了,卻不知是為褚遇那一句桑大姐,還是那一抱?
麻木,高妻像傻了一樣,麻木地被褚遇抱著,但隻過了一會兒,她竟然放膽與褚遇相擁了,因為她發現褚遇給她的情,真切的就像火炕上冰涼的丈夫。
“褚公子,福才是自殺,跟你沒有關係呀!我們老百姓……”,她不敢將身子動搖半分,任由褚遇在肩頭大哭,她著實沒有想到貴族子弟中也會有好人,這一刻,她甚至覺得高福才的死,對這個家來說還是件好事。
“好了,好了”,張梁出言勸慰道,“褚大公子真的是好人,遇到他,是你們母子的福分”。
褚遇鬆開高妻,仰天道,“好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大人還言說褚遇是好人,真是羞煞至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