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雨都下得很大,許多路麵都積成水窪。我同村民一樣赤著腳上路。“習慣”已令人感覺不到石粒磨腳的疼痛,“習慣”已將我的生活方式褪化到了最單純的地步。
我本是宿命論者。對於抽中的上上簽一直信以為真,按著父母的意願考上大學,然後由他們安排到雜誌社裏寫稿、升上副編,與他們承認的人家結婚,並學著如何深愛這個男人。生活一如平靜的湖水,安逸,偶而還會折射粼粼波光。我以為這就是幸福。
我苦笑。
路上同我一樣趕著去學校的學生禮貌地向我打招呼。幾個膽子稍大的與我同行,問我是否給他們上曆史課。我教的是中年級,對於這些孩子,我總是很坦白,如實告知我並非學曆史出身,所知有限,但一定會盡我的力傾囊相授。他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然後相互嬉鬧起來,無憂無慮地扛著傘奔向學校。
所謂的學校,無非就是四間簡易房,沒有教師辦公室、沒有體育場所,簡陋得很。在校門口我停住了。學堂屋簷下一個陌生的男子正在來回踱步,看見我駐足望向這邊。白t恤,牛仔褲,一副大學生的樣子。雨幕模糊了他容貌,但直覺他非本地人。
上課鍾聲及時響起。我衝幹淨了腳穿上靯趕緊走進教室。學生們起立,像模像樣地唱“老師好!”對於我代任曆史老師的消息想來早就傳到學生中間,沒有引起他們絲毫驚訝的表現。他們並不介意誰來上課或是上什麼課,簡單、樸素的思維方式令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下依舊生活得很開心。
我是由衷地羨慕他們的。
當我知道事實的那一刻起,命運就改寫了那支簽。我看著那個已被我深愛上的男人,卻不敢問一聲“一切都是真是嗎?”我怕他回答是,把我所有付出變成枉然。為了他,我學著做菜、打毛衣,學會吃辣……能迎合他的我都願嚐試,隻為了讓他明白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然而,我不問並不代表所有都沒發生過——
“老師!”學生的叫聲把我拉回課堂。我走神了。
整理了思路,我開始上課。回眸間,隻見那個陌生男孩走出校門,漸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