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開始的時候,我回到我父王的身邊坐下。開始的幾場是宮廷侍衛之間的拚鬥。我沒有心思去看,目光便忍不住打量起觀席上的賓客來。那都是些我不認識的衡國將軍,應該是這次護送縱徹殿下過來的。突然我發現有一位年紀和我父王差不多的將軍的目光並沒有看比賽,他正在望著一個方向。我記得這個人,昨天縱徹殿下進入王城的時候,他正騎著一匹白色的戰馬行在縱徹殿下的左側。就是他提醒軒轅縱徹下馬向我的父王行禮的。
我順著那位將軍的目光望過去,頓時怔住了。他正望著的人竟然是我的母親,他的眼神如此深邃,像是掩藏很多很多話。而我的母親也正以同樣的神情望著他。他們怎麼會用這樣讓人不安的眼神互望著對方。我緊張地看了看我的父王,還好他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台下的比賽,還不時地與臣子們評論幾句。我擔心他突然與那位將軍說話,然後發現母親與那位將軍對望的眼神。
我站起身走過去碰了碰母親說:“您看我頭上的水晶蝴蝶是不是鬆了?”
母親被我一碰,頓時晃過神來,有些慌亂地替我將那支水晶卡重新固定好,卻說不出什麼話。
我順勢望了望那位將軍,還好他已經去看比賽了,我悄悄呼了一口氣。
不知第幾場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了騎著一匹棕色戰馬的軒轅縱徹,他和我的律靖哥哥分為一組。那匹戰馬的後股上有淩威帝國王室的烙印。我不知他為什麼不騎自己昨天的那匹黑色的戰馬,他不怕這批馬認生會將他摔下來嗎?
但是我很奇怪那匹馬很聽從他的話,在決鬥場上張揚地馳騁,鋼釘勁蹄踏在廣場堅硬的地麵上,聲聲激人心湖。他的兵器是一柄三棘劍,似乎所有的日光全部彙聚在那三道劍鋒上。那厚重的劍像是化作一條遊龍旋回於他的掌間,帶動著嗖嗖的風聲在廣場上空回響,兩方兵器相碰的聲音一次次刺痛我們的耳膜,像是紮進心裏一樣令人抓狂的難受。縱徹殿下的每一劍都如此幹脆狠戾,他敏捷的如同一隻黑色的雄鷹。我有些擔心律靖哥哥,但是還好,軒轅縱徹很遵守這次比賽的約定,點到為止。
我的姐姐們依然保持著端莊賢淑的神態,時不時會用手中絲絹捂住耳朵。但是我知道她們同我一樣,都更關注著那位異國的王子殿下,她們眼睛裏忽隱忽現的情愫並不比我少,甚至有些可恥地隱隱期盼著他能夠獲勝,她們如我一樣忘記了他的獲勝意味著我們的聖光寶劍從此將不再屬於淩威帝國。實際上從昨天晚宴上她們初見他時,就在暗暗議論那位王子殿下了。我當時還自豪於她們誰都不敢像我一樣在接待儀式上與父王一同走出朝華宮,最先一睹他的相貌。
又是一下狠狠相擊,刺心的脆響讓我猛地收回目光,然而收回的那一瞬間目光一轉,我便看見我母親的坐席上空空如也,我慌忙將目光轉向另一個坐席,其實我已經能夠料想到那一邊也空了。果然,也空了。
我一下子站起來,因為所有的人都在關注廣場上激烈的決鬥,甚至我身邊的父王也沒有發現我的這一異常舉動。我轉身離開了坐席,離開朝華廣場,我不可抑製地胡思亂想著,心跳加速,早已無心於那場決鬥。
忽然我的身後響起父王一聲叫好,於是很多人都附和著叫好。我知道這一局勝負已定了,但是我無力回身去探個究竟。一種可怕的直覺或是猜測牽引著我背離著賽場的方向不停走,越來越快。